在地里忙活着,秋阳还是像盛夏里的日头一样,明晃晃的,大街上见不着几个人影,陈荣焦急步向连部走去,他想趁没人时候能单独和彭大诚谈一会儿,这一段日子,彭大诚忙得没黑没白的,眼看着就要开镰了,不说这心里一直压抑着。
彭大诚正在办公室里用天平称一小堆一小堆的稻粒儿,听见门响,转身瞧见陈荣焦站在门口。“大叔,快进来。”彭大诚高兴地上前把陈荣焦让到椅子上坐下,说:“嗬,千粒重比我和黄春雁估计的还要理想多了,这样看,亩产可达到1200斤左右。”
“这样好,好!彭老师——”陈荣焦回答着,连站起来,嘴嚅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又不知从哪儿说起。“大叔,”彭大诚从陈荣焦进屋时的表情中,就看出了他找他是有话要说,彭大诚也感觉出他要说的内容,就笑着说:“你有话就别搁在心里憋着了,说出来吧!”
“彭老师,”陈荣焦一听,这嘴就更张不开了,他在彭大诚的再三催促下,只好把和老伴的商量的事向彭大诚学了一遍。“大叔,”彭大诚不等陈荣焦把话学完,就笑着打断说:“我喜欢春雁不假,不过,那可不行,青年人之间即使有了爱恋的对象,你爱我,我也爱你,由于种种原因可能和另一个闯进生活里的人又有了爱恋感,这种爱不能再由别人给乱配,因为爱是有那么一条要遵循的心迹的轨道的,春雁已经深深地走进这条轨道了,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出辙的。”
“彭老师,”陈荣焦不安地说:“就文魁这个样,我们老两口子都觉得不能结婚,我们不能耽误人家春雁一辈子呀,你要是觉得行,这话由我们老俩口子去开口和她说。”“大叔,”彭大诚也有些不安地说:“你们二老就不必操心了,还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好。”
“唉,”陈荣焦叹口气:“也不知怎么搞的,好日子总觉得过得不舒服啊。”彭大诚走过来,安慰着陈荣焦说:“大叔,我已经理解了,文魁和春雁的爱情是有沉重代价的,应该是永恒的,我们应该支持他们,支持了这沉重的东西,也就支持了有代价的东西,慢慢就会觉得舒服的了。”
“彭老师,”陈荣焦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是好了,“你太好了,周围的这些人也太好了。”他是流着眼泪把话说完的。彭大诚也很受感动,抓住陈荣焦的手:“大叔,别激动——”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队区开始热闹起来,下工的人们仨仨俩俩地从四面八方往回来,陈文魁却向外走去,他今天不知走了几趟,当他再次来到路口时,就见黄春雁拎着兜子从大客车上下来,然后朝连队走来。
陈文魁迎上去:“你干什么去了,我到处找你。”黄春雁赶紧赔着笑脸说:“我去场部讲水稻课去了。”
陈文魁有些不高兴地说:“显着你了,我还没去呢,快走,陪我去,我可等你老半天了。”他说着迈步就往回走。
“文魁,”黄春雁拎着东西跑两步追上,问:“到哪儿去呀?”“别装了,快走!”陈文魁说着上去接过黄春雁手里的拎兜,然后朝白桦林走去。
黄春雁不得已地随其走着,走了一段,她说:“文魁,咱们先回家吧,吃完饭再出来。”陈文魁不假思索地说:“食堂才刚刚开饭,黄小亚能给我买出来。”
黄春雁瞧瞧陈文魁,难过地站了一会儿,又痛苦地低着头随他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棵白桦树下。陈文魁放下拎兜,靠树坐下,一咧嘴:“来,坐呀。”
黄春雁瞧着那片被割掉树皮的地方,用手轻轻摸了摸,眼泪止不住簌簌滴了下来,猛抱住陈文魁:“文魁——你的病快好吧,快好吧……”她痛哭起来。“你看你——,”陈文魁无动于衷:“我不是好了嘛,这不好好的嘛,松开我,让我卷一支‘蛤蟆头’烟抽……”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杨金环穿着丛娟娟捎来的碎花上衣,正在院子里往晾绳上晾衣服。陈文魁不知在哪里溜达够了,大摇大摆地从门前路过,他往院里一瞧,发现了碎花衣服,就进了院儿,呼地上去捂住了杨金环的眼睛,咧嘴便喊:“小——雁——子——我可找到你了。”“文魁,”杨金环用手扒开陈文魁的手,闪到一边,哭笑不得地说:“你认错了,我是你大姐。”陈文魁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上前去抓杨金环的上衣。
徐亮坐在轮椅上刚要出门,正好看到这一切,便大声地哭道:“啊?陈文魁——你他妈的不是人,欺负人还欺负到家来了——老子和你拼了!”他说着顺手就抄起了一把扫帚,就要打陈文魁。陈文魁见徐亮拎起了扫帚,没有迟疑也顺手拣起了一把铁锹举起来,杨金环心里一惊,忙上前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