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枝条。走出白桦林的一刹那,杨金环的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陈文魁来,心里算了一下日子,又有两个多星期没有去看他了,她对李宝进说:“宝进,咱们是不是得把陈文魁给接回来了?听陈医生说他的病情基本上就那样了,他都住了四年的院了,老这样在那儿也不是个办法啊,我看还是把他接回来吧。”“是应该接回来了,”李宝进说:“他对连队贡献这么大,可以说,没有陈文魁当年带头种水稻,也不会有现在的规模……”
分手时,杨金环说:“等春播完了,我去一趟……”“杨书记,”李宝进提示说:“你最好先给医院打个电话,说说咱们的想法,好让他们和陈文魁的父母好有个准备……”
“那就说定了。”杨金环说着就直奔自家走去,刚一进院,在场部上初中的女儿小凤就打屋里迎出来。“妈,你怎么才回来呀?”小凤上前拉着杨金环的胳膊,撒娇地说:“我刚回来,都饿了。”
“小凤,”杨金环进了屋,边洗脸边对女儿说:“你大了可越来越不听话了,一过礼拜天,你就往家跑,把时间都扔在了路上。前几天我去场里开会,碰上你们张老师了,她说你挺聪明的,就是上课好思想溜号,要向你哥哥好好学习,下决心考上重点高中。”“不行,”徐亮坐在炕头抽烟,接过说:“非给我考上重点高中不可。”
“我想好了,”杨金环擦干了脸,进屋,对小凤说:“一会儿把老房子给你收拾出来,你放假回来,就到那屋去学习去。”“行,我和小静也说好了,每次回来,她来陪我。”小凤说:“那你们能不能把陈文魁的行李和箱子弄走,我一看就烦。”说着转身蹦蹦跳跳地找小静去了。
“那有什么不行。”徐亮扔下嘴上的烟头,望着女儿出去的背影:“一会儿我就找个马车,把东西拉我那仓库去。”“别说你那仓库了,”杨金环抢过话说:“我检查过,潮乎乎的,放什么不得沤烂了,”她见徐亮像没听见似的,又要卷烟,就说:“你说你,天这么好,也不上个班,把仓库收拾收拾,开门晾一晾,过几天又要进化肥……”
“在家不谈工作的事。”徐亮点着烟抽了两口:“你下次再去看陈文魁,豁出去花几个钱,把他的东西打快件给寄回去,省得放在家里看着闹心,这都有三四年了——学雷锋也没有你这么学的。”“行了,别说了,”杨金环笑着说:“看你,这个指导员不当了,还有冤气呢,还亏是上头让我当了,要别人当上,你还不得气疯了呀!”
“叫我说呀,这官儿让你当瞎了。”徐亮又抽了两口烟,不服地说:“我看你这回怎么办?”“老徐,”杨金环挽起衣袖,开始做饭,听徐亮话里有话,就隔着门,问:“你说什么怎么办啊?”
“还能有什么?”徐亮一本正经地说:“去年秋天,你非得要扩大种水稻面积,我不反对,但你也不能一下子把那片地都改成水田啊!现在可倒好,上那去淘弄那么多人给你撒种啊,再有,你瞧你,见谁都哈哈,全队哪有个怕你的呀,哪有个当支部书记的样儿呀?”“老徐,在家不谈工作——”杨金环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绵绵的细雨从天亮已经下到了近午。
陈荣焦和陈李氏带着给文魁买的食品,下了公共汽车。陈荣焦打着雨伞给老伴遮着雨,两位老人一进精神病院就发现,陈文魁还是站在那个地方披着一件雨衣站在雨中,双手把着铁栅栏,昂首痴呆般地听着从那座小山上传来的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文——魁——,文——魁……”
这飘洒在春雨里的声音驾着和风,在刚刚喷发出绿雾的层层树梢上飘过,在山路两旁枯黄草墩上刚绽发的一片片嫩草上飞过,在房檐下探头燕子窝渴望停雨的一对对小燕子的羽绒上轻轻擦过……这声音在迎春的万物中悠悠飘荡,轻轻飞翔,那样深情,又那样温和,呼唤得万物在倾听,呼唤得路人心里发痒……
陈荣焦和陈李氏两位老人缓缓走到了陈文魁身后。陈李氏伸出手扒拉他一下子说:“儿子,回房间里去吧。”陈文魁回头瞧瞧两位老人,乍看像是憨笑,细细一辨,那笑脸上,呆板中闪着一种冷清的光,那清冷中不知是明亮还是眼神的凝滞,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文魁——”陈荣焦随之说:“你妈说的对,回屋去吧,头发都湿透了,时间长了会感冒的。”“管我做什么?”陈文魁脸一板,横横地说:“好好管管自己得了。”接着又转过头去听起来。
这时,陈永嘉已站在二位老人的身后了,他深深被这两位老人的父母心感动,每隔一天最多不超过三天就来一次,坐公共汽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