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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苏杭班

老八脚,上同里啊。

丝瓜筋,回南麻啊。

他们都是短途的旅客,跨上船,坐一站,至多两三站,他们就要上去了,然后又有另外几个农民上船来。

阿六头,交茧子啊。

阿妮毛,拷头油啊。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汽笛已经响起来。

到了。

到了。

再会啊。

再会啊。

他们又上去了,船稍稍地停一停,等候上船的人上来,船又开了。

只有乘客是一个像模像样的乘客,他身背行囊,脚上穿着旅游鞋。农民朝他看了看,咦咦,他们想,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呢。

从前像乘客这样的人在船上是多的,他们可能是下乡工作的干部,是插队的青年,是走乡下亲戚的城里人,是从别的地方到这里来外调的人,是读书的学生,是来画画的画家,是什么什么人,但是现在船上没有这些人了,所以这一个乘客就显得比较突出,农民们会互相地探询一下。

陌生面孔啊。

陌生面孔。

从苏州下来的。

苏州下来的。

要到哪里去呢?

不晓得的。

要去干什么呢?

不晓得的。

他们也许可以问一问他本人,这样他们的疑团就解开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去问他,因为毕竟他和他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农民并不一定知道萍水相逢这个词语,但是这个词语的意思他们是融会贯通的,他们不一定要去关心一个陌生的人,他们还是愿意谈谈自己的事。

街上头油也拷不到了。

人家现在不用头油了。

今年茧子又不灵了。

不灵的。

辛辛苦苦的。

辛辛苦苦的。

江南运河的两岸,从前是有许多桑地的,现在也还有一些,养蚕的人家比过去少了,但也还是有一些。他们在早春的时候到镇上的茧站买蚕种,用棉花捂着,然后看着蚕种慢慢地变成又瘦又黑又小的蚕,再然后这些小蚕就慢慢地长大了,变成又白又胖的蚕,它们吃桑叶的声音是沙沙沙沙,如果家里养蚕养得多,这声音听起来有些壮观的。

乘客是不大了解这些内容的,这是江浙农村的生活,与他的老家是不一样的,那么他的老家是在哪里呢。

农民间忽又会议论他一两句的。

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不要是北京人啊。

东北人也高大的啊。

大概不是广东啦什么的,他们想,广东什么的,还有福建那样的,人都长得矮小。现在改革开放以后,农民的知识也多起来了,他们甚至还会学一两句广东普通话。

生生(先生)啦。

稍载(小姐)啦。

农民笑了笑,汽笛又响了。

到了。

到了。

再会啊。

再会啊。

他们有的下去,有的上来,上来的人他们先看一看有没有熟悉的人,如果没有,他们就不打算多说什么,有一个人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个妇女把一个包紧紧地搂在胸前,并且有些警惕地看看别的人。

有一个船上的服务员来扫地,她可能看到地上有许多瓜子壳,觉得有点脏了,就过来扫一扫。她扫的时候,大家自觉地把自己的脚抬起来,让她的扫帚从脚底下过去。只有那个陌生的乘客他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目光一直是看在船窗外的,在看什么呢,可能是运河两岸的风光,也可能是天空,但是天空灰灰的,并不好看呀,所以服务员有些不高兴地说,喂。

他这才惊醒过来的样子,学着其他农民,也把脚抬起来,等到服务员扫过他脚底下这一块,他问她:请问。

什么?

到梅埝是什么时候?

下午五点。

服务员走开去了,听到他们的问答的农民想,噢,原来他是到梅埝的。

他们又想,咦,梅埝有什么呢?

他到梅埝去干什么呢?

他们这么想着,就会发出一些议论的。

他们的说话,那个乘客可能是听不懂的,因为从他的脸上表情看起来,他是没有知道他们在说他,至少是与他有关的话题。他的脸色有些茫然,也许他也想听听他们说话,消解掉一点坐船的枯燥和单调,但是因为语言的不通,他无法介入他们中间。但是他对他们是友好的,他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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