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写作张春桥传参考。那时,张春桥尚未“青云直上”,内容大都真实可靠。同样,王秀珍人事档案中有一份王秀珍一九六四年所写的自传,亦甚有参考价值。
王洪文曾叫人捉刀,写了一本三四万字的“大事记”,详述王洪文造反之初的历史。这份“大事记”在王洪文被捕后,他的小兄弟曾打算塞进一段铁管里,两头焊死,埋于黄浦江江堤之中。我得知有这么一份重要档案,追踪寻找,终于查到。这份“大事记”吹嘘王洪文的“光荣史”,但所载事件的日期基本准确,而且内中提到的事件发生的地点、人名,都成了我做进一步采访弄清真相的线索。
同样,我查到姚文元亲笔填写的履历表,也为我写《姚文元传》提供了很多方便。
有一回,我在某档案室查到一箱重要档案,花了一星期,天天前去摘抄,虽然抄得非常吃力,但收获颇大,使我非常高兴。
图书馆是我的另一“方面军”。张春桥、姚文元、姚蓬子是作家,我必须查阅他们的全部作品。江青三十年代在上海时,也写了不少文章,大报、小报关于她的报道多达二百二十一篇,也必须逐一查阅,重要的要复印。
去图书馆查阅“文革”资料,手续也够麻烦的。幸亏我已经有了与档案部门打交道的经验,何况图书馆终究是文化部门,比之组织部门更能与我接近,终于逐一打开大门,让我查阅、复印。
当年的各种“文革”小报、传单,虽然有的不甚准确,有的甚至掺假,但只要加以鉴别,仍不失为重要参考资料。例如,那各种不同版本的《林彪选集》、《江青文选》、《中央首长讲话集》,都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武汉三司革联司令部秘书组编”的《庐山会议文件集》,内中收入关于庐山会议的文件、讲话,很有参考价值。那本在“文革”中用红塑料封皮精装的《两报一刊社论选》,是研究“文革”必不可少的参考资料,为我节省了查阅社论的时间。
说来也有趣,当年几乎能一口背诵的《毛主席语录·再版前言》,我要用时却查不到。为什么呢?自从林彪“折戟沉沙”之后,按照当时的规定,必须从每一本《毛主席语录》中撕掉再版前言》。我翻了一本又一本“红宝书”,都不见《再版前言》。幸亏找到一本“漏网的”,上面居然还保存着《再版前言》!
当年的《工人造反报》、《井冈山报》、《新北大》、《红卫战报》、《文艺战报》等等,我都逐一查阅。我偶然发觉当年上海的《支部生活》杂志,刊载了一系列“文革”期间的中央文件,当即复印。
从档案馆、图书馆查到的,局限于“死材料”——文字材料,我由此更进一步,大量采访当事人,寻访“活材料”。我重视“死材料”,但更重视“活材料”。我以为,那些“死材料”几十年后以至几百、几千年后,后人仍可查到。他们甚至可以比我更方便地查阅这些“死材料”,诚如姚雪垠写《李白成》可以查阅各种明史档案,大可不必持党组织介绍信!可是,后人无法得到“活材料”——当事人的口碑。挖掘“活材料”以至抢救“活材料”,是一项极为重要、刻不容缓的工作。“文革”刚刚过去十年,许多当事人尚在,必须赶紧做好采记工作。
“死材料”往往是平面的,只记载某年某月什么事、什么人讲什么话。“活材料”却常常是立体的,可以采访到各种细节,使作品变得非常丰满。不过,人的记忆力毕竟有时不甚准确,“活材料”又必须用“死材料”加以核实、校正。
走访众多的“文革”受害者
进行“文革”史的采访,要广泛访问在“文革”中蒙冤受屈者,但同时也要访问那些“文革大员”。早在一九八六年十月九日《社会科学报》所刊登《叶永烈谈要研究“文化大革命”》一文中,我便对该报记者说过:“现在,文革刚刚结束十年,可是文革材料分散各处,很多饱经风霜的老同志要请他们留下口碑,那些文革‘风云人物’,也应让他们留下史料,这些都有待人们赶着去做。”
在采访时,我一般尽量争取被采访者的同意,进行录音。这些录音磁带,我作为史料永久保存,并拟在若干年后捐赠给历史学家或者我在一九八六年间建议成立的“文革”研究所(当时许多报刊刊登了我的关于成立“文革”研究所的建议)。因为录音远比笔记准确、详细,而且所做速记往往只有我自己看得懂,后人难以看懂。我访问过陈新桂先生。他是一九五七年的“大右派”,在“文革”中遭受非人凌辱,那天采访时录了四盒磁带。一九八八年冬,陈新桂先生病逝,他的子女得知我曾作录音采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