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真的,我想不到杀一个人竟是这么简单,她……”
“你怎么晓得她家里有钱?”审讯的人从另一方面问。
“我怎么晓得她家里有钱?我怎么晓得她家里有钱……”他若有所思。
“不许耍滑头,老实交待,是不是有内线。”
“内线”两个字自然而然地使他们联想到另一个案子,审讯似乎在另辟蹊径。
杀人犯天真地笑起来:“什么呀……”
枪毙杀人犯那天,巷子里的人都去看,回来一致说那大小孩像哪个电影明星。
他们都听见他对执行的人说:“天寒地冻的,难为你们了。”
后来就下雪了,他的血洒在雪地上,颜色很艳。
刘家的人没有去看枪毙,他们怕戳心境,刘家老夫妻在屋里躺了一些天,终于又昂起了三根筋支起的头去做活了。他们是劳碌命,不做活是不来事的。
刘陵暂时还不能去做,他还没有给小毛头找到合适的保姆。那一天下雪的时候,小毛头睡了,他就站在拐角上,看那水缓缓地流过来,又流过去,雪下到水里,就没有了。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刘陵回到屋里,小毛头已经醒了。他给小毛头穿了衣服,就让小毛头自己在屋里玩。过了一会,小毛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对他说:“爸爸,你看。”
他看见小毛头手里拿着一只黄灿灿的手镯,他的心跳起来,回头就发现大衣橱被小毛头打开了,翻乱了。
他把手镯拿过来,看了又看,他总觉得不是铜的。
他没有对别人说起手镯的事,只是突然想起好些天不见张文星了。大家说,枪毙人那天,见他也在场,后来就没有见着。
刘陵后来终于忍不住带着那只镯子到苏阿爹屋里去了。
苏阿爹坐在床上喘,眼泪鼻涕挂了一脸。苏好婆在侍候他吐痰,捶背,抚胸。苏阿爹一边喘一边说:“罪过罪过。”
刘陵没有说什么,悄悄地退了出来。这时候,他突然想到,要给小毛头物色的不应该是一个保姆,而应该是一个妈妈。
(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