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讲得清的。”
大家都盯着他看,他的面孔又难看起来:“他不去打官司,死也不去。”
“哪有这种事体,哪有这种人,天底下少有。”乡下女人叽叽哇哇地说。
“那你说天底下哪有那种事,救了她,她倒反咬一口,你说叫他怎么想得落。”
大家全不讲话了,眼泪流不下来,骂也骂不出来。
“你是他的兄弟?”
“兄弟个屁!”面孔歪歪,“兄弟姐妹全不要看他,爷娘也不管,我是憨大,情愿自己请事假,扣工资扣奖金来陪他。不是一个爷娘生的,不是一个屋里的兄弟,自己轧出来的小兄弟。”
大家都不响了,三三不晓得他们在想什么,三三立时有些敬仰地看看他。他觉得不能用斜视的眼光看他了。
一股焦毛气。大家用鼻头拼命嗅,看自己的锅子。一个女人叫起来:“啊呀,你看,你的裤子。”
那个只肯出一角钱的姑娘正在弯下身体去端一只小钢精锅子,听见喊,手一抖,连锅子带粥跌倒地上,她也不管,要紧看自己的裤子,一条笔笔挺挺的好裤子,烫出一个大洞。
姑娘熬不牢眼泪涌出来,嘴里开始骂人:“老不死的,还不死,活在那里害人,早死早好。”
“唉呀,不好咒的,生病人最怕人家咒,自己人咒起来更加灵,不好咒的!”
“我就要骂,老不死,害人,拖死我了。我几个月没有上班了,我几个月只拿三十块工资,我日日吃点青菜汤……”
姑娘越讲越气,眼泪没有了。样子变得像只雌老虎。一脚,小锅子滚到门口。正好进来人,踏扁了。
一片惋惜声。
姑娘倒有点呆了。
三三皱皱眉头,想到家里拿一只借给她,想想又不情愿,他看看那个面孔凶凶的青年,他盯牢自己看。三三对那姑娘说:“我借一只给你用。”面孔有点红,昨天她那种态度,他不会忘记。
姑娘像是没有想到,呆了一下。眼睛里好像又有水了。三三要紧走开,去把一只钢精锅子拿来,急急地交给她。
“这个小人真的,面善心善,现在外头少的……”又来了。三三厌烦。
“真的。”
大家都点头,董老师也点头。面孔凶凶的青年好像没有听见他们在讲什么。
一堂屋的人。三三好像都不大喜欢。三三变掉了,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三三……
“喂!昨天晚上看电视的吧?”
三三呆了一呆,面孔凶凶的人在对他讲话。又是讲的极感兴趣的。三三大幅度地点头,眼睛盯牢他看,不肯放松一点点。
他叹了口气:“我没看到。”
可惜的,跳了一段,就没有劲了。现在越看越紧张了。不过三三没有讲昨晚的电视有多少好看。
“那个女的,梅臭风,九阴白骨爪练成了么?”
“梅超风。”三三郑重地纠正,“练是练成了,不过没有用,连欧阳克都打不过,没有花头的!”
他又有点叹息:“今天还有?”
“今天没有。明天还有。”想到明天晚上,三三很兴奋。
他不响,萎萎的样子。
三三想了想,小心地说:“你来看?到我的家来。喏,就是那一间房子。”
他眼睛亮了,有点在笑。面孔并不凶。不光不凶,还有点甜。“今晚呢,看音乐会?你叫我张雷好了。”
座位蛮好的,两排。三三已经老长时间不来看这种歌舞演出了。
一开始是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晃动,打转,弄得三三眼花缭乱,心里怦怦地乱跳。三三只在电影里看见过这样灯光,电影里看不见,电视机是黑白的。在乱晃乱转的灯光里,随随便便地走出来许多人,穿导都是奇形怪状,很好看的。三三不晓得这算什么意思,弄了半天,兑是已经开幕了。不像以前那样,先出来一个长相顶顶漂亮,身段顶页苗条,衣服顶顶华丽的女的,灯光就集中在身上,她就报幕:“下一个节目……”现在不是那样的,许多人乱七八糟地站在台上,一点集体性也没有。当中走出一个人来,是男的,也随随便便地穿一件衣裳,随随便便地倒提话筒,讲了几句不三不四的话,算是报幕。声音倒蛮好听的。三三有点不习惯,皱皱鼻头。下面就是许多人一起跳舞,音乐响得叫人心狂跳,三三差不多要大叫起来,跳了一会儿,只剩下四个一般高一般瘦的姑娘跳,穿着很短的裙子,快要看见屁股了,整个手膀子和肩膀露在外面。五个手指叉开,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