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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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准点到达

他瞥了一眼。被她一瞥,罗建林心里竟有点发虚,好像多嘴的不是这个老二,而是他自己。

老大在香喷喷的梦中被吵醒了,懵了半天才清醒了一点,朝厕所看了看,说,厕所?我睡在厕所里——可是,这个厕所一点也不臭——他看到列车员和等上厕所的乘客都唬着脸,赶紧抬手“啪”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蠢驴,叫你睡人家的厕所——对不起,对不起,我睡错地方了,可是我没有想睡在厕所里,我进来的时候,门还好好的,都不用我动手,它就自己关上了,可是等我蹲好了坑想出去,它就不肯开了,我怎么拉也拉不动它,就再也出不来了。我喊你们开门,你们也不开,我喊救命,你们也不救,后来,我渴了,就喝了点水,喝了水后我就困了,我就,我就睡了。

列车员重新按了一下厕所门边的圆圈,说,这是感应门,拉不开的,硬拉会拉坏的,你们不懂就别乱动,拉坏了你赔不起。

老二也去用手感应了一下,厕所门关了又开,开了又关,老二新奇地说,咦,咦,咦——老大拉扯了老二一下,说,咦个屁,又闯祸啦。抬了手,看上去他又要打自己的嘴巴了,可结果并没有打,手伸过去搂了搂老二的肩,说,老二嘿,我们坐火车了。

老二也很兴奋,他对那样一个又大又漂亮的残疾人厕所还念念不忘,又探了一次头,咂咂嘴说,早知道,我也进去睡一觉。列车员白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走吧,别在这里捣乱了,这是豪华包厢,都是重要客人。

老大看了看罗建林,说,我就看出来你是重要客人。顿了顿,大概觉得没有说清楚,又补充道,就冲你在这个的包厢里。老二也笑着说,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觉得你是了不起的人,因为你坐的是豪华车厢。罗建林张了张嘴,他本来就一直没说话,现在更是哑口无言,他们说的都是废话,但他怎么会有耐心在这里听他们说废话呢?

虽然自始至终罗建林都和往常出差时一样,没有说什么话,但不知怎么搞的,此时此刻他觉得多嘴废话的不仅是车站上的那些旅客,不仅是他的同房,也不仅是列车员,他自己也一直在多嘴。自从在地下通道碰上这两个农民工后,他就一直在多嘴,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心里有一张嘴,一直在说话。罗建林很不满意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地就受到了外界的影响。

但罗建林确确实实受到了一点影响,在他完全可以扔下老大和老二,转身走进包房的时候,他却没有走开,他心里的那张嘴还想说话。

列车员虽然对两个农民工一百个看不顺眼,但她毕竟还是一个对人负责的人,她横眉竖眼地说,你们上错了车,方向完全错了,应该朝南的,现在你们朝北了,你们不着急吗?老大立刻跺了跺脚说,着急的,着急的,我们老乡在海州等我们呢。老二也跺脚说,我们老乡说了,去晚了工作就找不到了。他们跺着脚,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很着急,但罗建林却感觉他们心里并不着急,他注意到他们的脸皮底下,一直有笑意偷偷地跑出来,他们想掩饰这样的笑意,却掩饰不掉。

列车员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说,我最后跟你们说一遍,记住了啊,明天火车到了北京,赶紧先到售票处去排队买票,买了票,先看清楚票上的地点对不对,再看清楚时间对不对,别搞错了,进站后再问清楚是几号站台,别再上错车。两个人领得教训,千恩万谢,再一次被列车员赶到普通车厢去了。

普通车厢也不会有铺位或者座位提供给他们的,罗建林估计他们就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过这一夜了,最后他终于进了自己的小包房,那个和气热情的中年人等不及他进来说话,已经关灯入睡了。

罗建林一时没有入睡,就想了想明天到北京后的一些事情,线路,时间,工作安排,包括中午饭的时间和晚饭的时间,都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时间安排得既紧凑又充裕,既不浪费,又不慌忙。在他思考时间安排的间隙中,老大老二两个影子时不时地出现一下,他们像水中的两个泡泡,一会冒出来,咕嘟咕嘟一下,一会儿消失了,一会儿又冒出来咕嘟咕嘟,在罗建林面前沉沉浮浮摇摇晃晃,十分生动。罗建林始终绷紧的、不给人表情的脸,在黑暗中忽然就稀开了,他奇怪自己怎么自说自话地笑了。这么多年来,他的滴水不漏的计算、他的从来不出差错的行程,永远精确得像一台计算机,机械得像一个机器人,因为从来没有任何变化、任何意外,所以又永远是乏味的,刻板的。

后来,罗建林睡着了。在咣当咣当的车声中,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梦。早晨醒来时,出现在罗建林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第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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