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地慢慢走过，没见他有什么其它表情，一副木然的样子。

10月13日，两男一女前来提审。这时，我由所长特许，天天可以在大院中从事创作。我喜欢坐在大审讯室里，来人提审陈楚鸿正好在隔壁，又没关门，所以里面的谈话尽收耳里。来人显然是法官，女的说：“陈楚鸿，最近有什么想法没有?”陈说：“我只想立功免死。”女人说：“立功的想法当然好，但是要能够查实。如果无法查实，那也不能算立功。这一点你要明白。”听到这几句话，我心里一动，大概陈楚鸿所谓检举没有落实，那就意味着陈二审不可能改判。果然，不久，由一个男的向陈宣布了二审判决，维持原判。这之后，陈楚鸿很激动地说了些什么，男人、女人反驳他，最后终于平静下来。我两次从门口过，看到陈楚鸿满面的无奈和苦笑。

法官走了，老林头和驻所检察官老郑、周干事、左科长四个人，接着给陈楚鸿训话，叫他不要放弃最后一线希望，继续提供检举线索，争取立功等等。这时，陈楚鸿声音已经很低，没有说什么话。干警押他回监仓时，他站在门口大叫两声：“死定了，死定了!”然后拖着脚镣，“哗啦哗啦”一步步走去。

自从哑吧被处决之后，陈楚鸿是唯一被判处死刑的死囚，各个监仓自然以他作为热点话题。四仓老大老范说，陈是东方刘进荣的得力干将，刘被击毙后，陈逃走藏匿，几年后才因贩毒被抓住。

H省的人一般都知道刘进荣何许人也。刘进荣是D市著名的黑社会老大，侦察兵转业，专门抢劫金矿，多次伤人杀人，犯案累累。他手下纠集有一帮人马，荷枪实弹，当地公安多次抓捕他都无法得手。后来，省公安厅决定采取非常手段，调武警三支队围剿。武警三支队驻防K市，是专门应付全省紧急事态的特警支队。支队派出一支精干分队，携带精良武器长途奔袭D市，然后潜伏在刘进荣出没的山头上，静等刘进荣出现。刘进荣被特警击毙在河滩上，大部分喽罗也当场就擒。如今关在四仓的大老板范某，他说陈楚鸿是昔日刘进荣的干将，我想可能有可信之处。

10月1日下午，陈科长从监仓中提出陈楚鸿训话，没有回避我，二人就坐大审讯室，实际上是聊天。陈科长叫他再多想想，争取检举立功。陈楚鸿瘦高个儿，双腿细瘦，身条单薄，大约接近一米八十的身材。他站立时，我有意和他并排站立，我一米八十二的个儿，比他稍高一点儿。他理个平头，穿件还算干净的白衬衣，细细的腿腕缚在一对粗大结实的脚镣中。

从外表上看，此人层次不高，素质较差，属于那种标准的烂仔行列。我在旁边听他们聊天，实际上是听陈楚鸿吹牛。他自称16岁去香港，参加大圈帮，砍人杀人，站不住脚了，18岁回到深圳。以后又来H省，基本上在D市金矿一带出没活动。他指着自己的头顶，对陈科长说：这里有一个刀口，是被人砍伤的，当时伤口深达一指，而且淋进了雨水。所以现在经常头疼，不判他死刑，他也活不了多久。这时候，他摆出一付硬汉子的样子，说自己不想活，所以不愿检举人，就连同案黄莎的事，他也主动扛了下来，自己被判死刑，黄莎却被判无期。他说到被枪毙时，将是他第三次挨枪子。他指着左膝说，这里面至今还有一颗猎枪铁砂。我问他是谁打的，他语焉不详，也没再说另外一处枪伤在何处。他自称，现在如果回到汕头，还可以当老大。

听了半天，我对他的话不太敢信。他说他在D市“搞”金矿(这个“搞”字用得极好，叫人弄不清是什么含义，既有“抢”的意思，也有“经营”的意思)，赚了一千多万。这个牛未免吹得大了一些。为了掩饰他后来又为何一贫如洗，他说是被孟庆平(当时的副省长)坑了。怎么坑的又不说了。他说他有两个儿女，大的9岁，小的5岁，又随口说他老婆今年25岁，其中情形又不解释了。他的语言飘浮，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浅尝则止，云山雾罩的感觉。说到兴奋时，他说，不是我瞎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带公安抓到K市最大的毒枭。陈科长说：“好哇，你检举出来。立功罗!我也可以受奖。”他马上说：“我不想立功，只想死。我又不怕死。”他可能不知道二审宣判时，我正好在旁边听见他想立功的话。否则现在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陈楚鸿的同案叫黄莎。判决书说，1997年11月29日，陈楚鸿交给黄莎二百三十八克毒品，说好每克二百一十元，由黄莎拿去交给买主。以后的情形是他自己描绘的，他说他自己在滨海新村路边，等黄莎取钱返回来。谁知道，上午十一点左右，一辆“沙漠王子”悄悄载着黄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