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晚都会嚎叫和砸铁链。枪毙他那天，值班干警把我们仓的院门特意关上，所以我仍然只是听到“哑吧”的脚镣声越去越远，还是没能一睹“芳容”。奇怪的是，这一次他一声也没吭，一点声音也没有。

“哑吧”不是真的哑吧，大家因为听不清也听不懂他鼻音很重的话，所以把他命名为“哑吧”。

我进所第一天晚上，就听到窗外响起一个混沌不清的男人无规律地嚎叫，同时伴着有规律的铁链砸铁门的声音。从十点左右开始，几乎彻夜不停。同仓难友介绍说，此人关在七号禁闭仓，基本上是与四仓(当时我在四仓)一墙之隔。而且此人白天无声无息，大概是在睡觉，一到夜里九、十点，就开始叫嚷。不过至今没有一个人听懂过他叫什么。起初大家也不习惯，后来慢慢适应了，一边听他叫一边照常入睡，把他的叫声当成某种催眠曲了。我刚进仓，对这种晨昏颠倒的“催眼曲”很难适应，所以常常深更半夜瞪着两眼听他叫。

我进仓时，“哑吧”的二审判决已经下达多时，仍然判决死刑。二十天后，我刚刚听惯一点他的“夜半歌声”，他就在一天清晨被押赴刑场枪决了。

当我的行动稍微自由一些后，我专门跑到七号禁闭仓观察了一回。我们的六个大仓铁门都向北开，唯有七号、八号两个禁闭仓铁门向南开，直接面对着高墙。禁闭仓面积约两平方米，呈长方形，范围略与我们仓床下至门口的大小形状相仿。禁闭仓仅容一人卧伏，没有水房，也没有院子，但有便坑，因此小便不须出房就能解决。倘遇拉肚子，禁闭仓里比我们大仓要便利得多。但是，最要命的是禁闭仓没有电扇，没有电视，没有报纸，人犯一旦进仓，就只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面对狭小的仓壁，苦练达摩功了。据后来同仓的谭在树讲，他因参与打架被关进禁闭仓九天，那滋味真的太难受了。又热又闷非常难熬，天天只能躺着数数，只盼时间快快过去。他说，出来后再也不想去禁闭仓了。进禁闭仓的人无论是死囚还是脱逃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