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接触较多的有一个小岳,因盗窃判了一年,已经过了七八个月,余下刑期还剩三个多月,大家都很羡慕他,说他胜利在望。还有一位安徽籍的犯人,名叫宫保兴。他和我们仓的小鲍案情一样,都是结伙盗窃机场通讯电缆。据他讲,同案三人,跑了一个,抓住他和另一人。他实得赃款二百多元,一审判他五年,他不服,目前正在上诉。和我们仓关系较好的有一个叫“阿非”的,他本来是一个修车场的老板,人家把偷来的车低价卖给他,结果涉嫌收赃被判了三年。如今也只剩下较少的刑期了。
在这些劳动仔中,有诈骗的,有盗窃的,也有其他罪名的。他们天天和我们打交道,成了我们对外的一道信息窗。
我进仓时,所里禁闭室里还关着一个真正的死囚。人们称他“哑吧”。此人说话鼻音很重,又是客家话,所里几乎没人能听懂他说什么,所以称之为哑吧。他天天装傻叫唤,撞击铁门,弄得大家常常深夜也无法入睡。据劳动仔介绍,此人原来是一个农场的经济民警,不知为了什么事,杀了自己的老婆,而且碎尸抛尸。他的案情无可争议,一审二审都被判处死刑。关在所里,实际上是等候处决。由于是重案死囚,哑吧不仅单独关押,而且砸上了重镣。劳动仔和干警们还轮换天天日夜值班,以防发生意外。根据惯例判断,此人一定会在H省建省十周年庆典之前处决。果然,4月9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就听见窗外有人在叫哑吧起床。有人说:起来,去见你老婆。哑吧这回居然一声不响。老熊爬上后窗攀着铁栏向禁闭室窥探,说哑吧住的单间前有很多人,林副所长也来了。过了一会儿,窗外安静了。我想从前窗看看哑吧最后的模样,被一位干警发现后顺手关上了院门,切断了窥视的唯一渠道。哑吧被处决后,所里的干警和劳动仔都得到一定的奖金,小岳告诉我每人一百元。
十八第一交响乐黑色石墙回旋曲(十七)、(十八)
(十七)尘封的“活档案”
如果说老熊练“法轮功”不算标准的锻炼身体,那么四号仓内花在锻炼上时间最多的就是老符。他每天一起床,就在院里跑步,做操,扭腰踢腿,怎么也得折腾半个小时。除了村长外,老符49岁,是仓内年纪最大的,他原来的身份是省纪委一个处长,专门办案的,现如今“涉嫌受贿”两万元,在四号仓已经呆了九个多月。
据老符自述,1997年上半年,他在办理一个县上干部的纪检案件时,因为老婆的生计问题(老婆下岗已经两年),想在省委附近开一个杂货店,手头拮据,向一位涉案人员“借”了两万元钱,被对方知情人告发。7月的一天,老符被纪检部门的人以出差名义带到×县,按“两规”(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说清问题。经过一天的交谈,急于脱身的老符以为只作党纪处分,便承认是受贿两万元。谁知笔录签字后,他就被直接送到了H省检察分院,然后当天就到了四号仓。不久,起诉部门来提审时,老符翻供了,认为当时是“借款”,而不是“受贿”。从此之后,基本上再没有人来提审他,由此一直关押至今。据说,他的涉案当事人一直是说私人借款,为此检察机关不好定案。我们分析,大概是为了惩罚他翻供,于是不闻不问拖到现在,形成一种僵局。
老符的父母在美国,他自称自己在纪委部门办案至今已经二十三年(自1975年起从事纪检工作)。众所周知,H省早期领导人领导游击队从1927年起坚持到1950年,号称“二十三年红旗不倒”。我还参加过同名专题片的编导工作。老符参加纪检工作正好也是二十三年,他自嘲说自己是二十三年红旗倒了。他在仓内性子不急不躁,像过日子一般,悠闲而自在。唯一显示他着急的是,他常念叨自己超期羁押“八个月了”、“九个月了”。
H省建省十年,发生过许许多多的大案要案,尤其涉及领导干部的相当多。过去我们作为局外人,只是耳闻,不了解详情。而老符由于职业的原因,参加过其中许多案件的初期审查,直接了解这些案件的来笼去脉,于是他成了名符其实的“活档案”。
(十八)拉肚子的喜剧
看守所陈科长告诉我们,省看守所的监舍始建于1927年,六十年代翻修过。这与我先前认为不是日本人建的想法印证了。陈科长说,我们现在住的监仓包括铁门,铁窗,都是1927年建的,混凝土墙厚达近五十厘米,就是土行孙来,恐怕也难以逃出去。
由于监仓年代久远,当时没人会考虑人道主义,所以监仓内缺乏一样人类必需的基本设施厕所。
据一些转移过多家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