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后，仆役将出队的木牌挂在吴亮门口，众人见了便披甲训练，灶台的老头和男孩也开始烧水做饭，一做好就端进各屋，斥候们也四散回房吃饭。

酱煎猪肉，猪肉大饼，粗粮窝头，一大锅飘着肥油的菠菜汤，满满一桌的油腥，比平时丰盛不少。

喷香的饭菜吃得发撑，裴诏还屯了剩下的两个窝头。

仆役叫道“招旗啦，招旗啦。”出门一看，城垛上一把三角旗帜的尖尖左右晃动。

斥候们见旗带上头盔，蒙好面巾，出门上马，行至月城闸门前，等待出发。

闸门缓缓打开，最前头的一匹马竖着令旗，上面伏着个人，下垂的手腕上绑着左右两匹战马的缰绳；其余四匹左右各两，缰绳用布条连接在前一匹的脚蹬上。

布条相连，七匹战马八字形排开朝关内跑来。

行至近处才见马头当卢上的血迹发黑，混着黄沙，已经看不清镇北军纹，踏浪玄冥；马儿胸带上原本左右对称寓意生死阴阳的铁杏叶层次不齐，红缨被血迹浸染已然发黑，不再鲜红。

月城城墙上的军士从踏道下来，站在门口，战马一进闸门便上前探查斥候气息，微微摇头将手腕上的缰绳解下，抱人下马。尸体战裙下系着的军牌叮当作响，正好十个。

军士们几人将尸体抬走，几人将战马牵到一边，快速清理出出闸门的道路，吴亮马鞭一甩，带队出城。

漫天的风沙刮得人脸皮疼痛，天黑时到达漠河边，没有停留直接跨河而过直直往北去。

大漠上气温骤降，斥候队行至一处断墙下古井边休整，燃起篝火，围坐在一起啃军粮。

吴亮道“天一亮，秀才、猴子和面条朝东北走；大牛、胖子和白脸朝西北走；其余人跟着我往北走。按老规矩，风沙不大五里一塘立黑布杆，风沙大三里一塘一杆。遇敌不莽，随机应变，冲杀下策，重在刺探。”

说完将马铃分给两队，被点名的汉子们道“晓得啦。”

“嗯，五日后日中在古井汇合，过时不候。”

吃完干粮，汉子们就着披甲外的宽袍躺下，将头盔拉低，垫着头盔后面的护颈睡觉，不多时鼾声四起。

齐钰被吵得睡不着，看见放哨的韩炎便起身蹲到他身边。

“咋了，第一次出任务紧张？”

“……”

宽大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出几次就习惯了。”

“马铃是做什么的？

“大漠上看得不远，风沙一起旗子也瞧不见，所以配个铃铛，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挂在马上，这样就能未见其人，就闻其声，可以提前示警。”

“一直向北走是哪里？”

“漠城和景平城正对着北漠最大的边城，昆阳城。”

“有多少兵力？”

“大概十万吧，不是很清楚。北漠是游牧之国，每个部落出关后入沙漠的方向不定，人数不定，时间不定。”

“这里什么也没有，他们进来做什么？”

“打劫商队，偷袭边城，屠戮野村，能干的事情多了。”

“遇见打劫屠杀，不救吗？”

韩炎笑道“刚刚没听命令啊，遇敌不莽，随机应变，冲杀下策，重在刺探。”

齐钰皱眉“那就看着。”

“商队遇劫求援，探到偷袭回城示警，野村嘛，只能袖手旁观。”

“野村村民即使犯罪也是大齐子民，不管吗。”

韩炎笑道“你这娃娃才十二岁，怎么说话像个官老爷。”

齐钰的表情没有丝毫嬉笑，抿着唇等着韩炎的答案。

韩炎开解道“俺之前也不理解，可是后来明白了。斥候队只有十人，分散开来不过两三人，你冲上去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要是你看不下去出了手，北漠人会以为这些野村是归边城管，被屠的就不止一个村子。有时候保护不是挡在前面，你护得了眼前，也要为以后打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要因为什么，大小？”

“因小失大。”

“对对对。你要是还接受不了，就想想他们犯的罪，能好受些。”

“里面有许多妇孺幼子，她们也是杀人放火的凶手？”

见金玉的眼睛的里都是质疑，紧皱的眉头宣告着他的绝不苟同，韩炎收起笑脸看向黑暗中鬼哭狼嚎的沙漠。

“如果不是盼着家里能多得几亩地，哪有人愿意离乡从军。俺只是个当兵，也只是个当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