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祥看着告示却高兴不起来,战场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很多人有去无回。
军中识字的人都被组织在一起登记,将军府也出了不少人,程曦看见人群外傻站的木祥,跑了过去。
“木祥,你怎么在这儿?”
“我……”
程曦又问“你是来登记的?”
“我不到年龄。”
程曦哈哈一笑“知道你不能,十六才能去,何况你是王族不缺地皮。”
木祥勉强一笑。
程曦将他拽到旁边的巷子里,面前的木祥低垂着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是不是觉得我爹爹在诓云州百姓入军。”
木祥一愣,点了点头。
“我不否认这法子里有利诱的成分,但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一个人能换三家人安稳生活也是值当的。”
“可是一入军籍,世代从军。军户战死,贴户补上,贴户战死就到原籍勾补亲族顶替,直到家中男子俱死才罢休,如此也叫安稳生活吗。”
“木祥,云国是战败国,我爹本可以逼他们上战场,但是他没有。”
木祥想起庆云帝的旨意:云州军政刑皆由程忌代理。
如今在云州程忌拥有绝对的权利,不容反抗。皇帝下这道旨意,只怕早就算到镇南军需要扩军,所以不派三司管理,全权托付给程忌。
“无奈之中留有余地,残忍之外通有情理,我爹是真的想云州好。”
少年的眸子露出期望,“一定要打吗?”
程曦挣扎着说出实际又残忍的回答“这句话该问谁,你心里清楚。”
不由自嘲一笑,那个远在京都,高高在上的君王自己恐怕一生都见不到。
见少年眼里的光消散,程曦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听说我哥揍了你一顿,我代他向你道歉。”
木祥却抬头,犀利的看向程曦,“我利用你,你不恨我?”
见他不再隐藏自己,程曦也收起装出的浑然不知,眼中一片坦然。
“因果循环罢了,镇南军毁了你的家,你利用我想搏一搏活路又有什么错。”
“你一开始就知道。”
“是,从你第一天出现在将军府门口我就猜到了。”
“为什么不拒绝我。”
“我想让你活着。”
这场战争里,他失去了至亲,她也失去了不是父亲胜似父亲的亲人。那种一回想起来就内疚自责的负罪感,深刻得难以忘怀。
如果他只是想活着,那利用她是不是可以抵消少许亏欠。
木祥的眼中渐渐湿润,心酸之中伴着一丝暖流,清醒而又惴惴不安的问道“如果我算计的是旁的人,你会如何?”
“家人是底线,我会杀了你。”程曦的目光痛苦而坚定。
她没有资格在木祥面前提起家人,但是程曦要让他明白,利用自己可以,甚至杀了自己都可以,但是一旦累及家人,她绝不退让。
木祥笑了,悲凉又酸楚。
好一个因果循环啊。
云国的不切实际是因,无力抵抗一朝国破便是果;父王母后受人拥戴供养是因,为国献祭便是果;程曦的愧疚是因,默许自己接近便是果。
果真如母后所说,即使没有大齐来犯,云国也终有此难。若是没有她的愧疚,单凭打猎时暗含杀意的一箭,就足以处死他,而不是挨打这么简单。
可是啊,既然是迟早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不晚选在此时,为什么偏偏挑中了他。
木祥歇斯底里的怒吼“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要选我遭受这一切。”
空旷的巷子里只有回音,没有回答;喧闹的街道上,人们高兴的拿着地契,没有人听见绝望的呐喊。
一双手抱住了自己,一个温暖的脸颊贴上了耳朵。
木祥愣在原地,天大的委屈化为一行清泪。
阳光洒进巷口,落在程曦身后,她说,“快点长大吧,只有变得强大,才能守护你所珍惜的。”
第二天一大早,镇南军的操场上多了一个人,和军士一样光着上身打拳。
白净纤瘦的身形还未张开,在清晨的凉风中微微颤抖。
这一天无论做什么,木祥都跟在队伍后面,直到晚上休息才离开军营,第二日一早,又准时出现在操场。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待,他都坚持跟在后面。
一天,两天,三天……十天。
午饭过后,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