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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寒同莫显到南城，已经是七日之后。月半深空，星子稀疏。

谨寒带得一排马车，刚进到南城，城门哐当就关上了，他们甚至不像是进了一座城。

冷嗖嗖的夜风，刮进马车里，没有虫鸣，没有灯火，只有城门口，几棵顽强直立的老树，枯枝招摇着。谨寒推大了车窗，望过窗外坍塌废弃的房屋，遥遥铺到夜的尽头，废屋上漂了一层白幽幽的雾气，这里，像是一座死城。

朝廷的消息，应该几日前就到了。按照礼度，南州城的刺史，是该到城门迎接的。

驾着墨显马车的侍卫，朝这边问道："王爷，您看现在如何是好？"

墨显推开门，回头望了望装物资的车马，道："先找个地方落脚。"

"是。"那侍卫驾着马。一扬鞭，走到了前面。

约磨过了一刻钟，那侍卫又驾马折了回来，"王爷前面房屋倒塌得太严重，马车过不去了。"

墨显推开车门，走下来，去找个安身的地方。

谨寒也下了车，这里刚刚发过大水。泥土木屑沾了满鞋，水腥味浑着咸臭，无穷无尽地涌进鼻孔，墨显点了一根火把，可以看得清楚一些。

这次出来，风流没跟着，伺候谨寒的重任，就落到了倜傥一个人的身上。他把七绝琴放到车上。想了想，也跟着谨寒走了过来。

他走着走着，忽得感觉自己踩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缓缓低头一看，哇得一声就跳了起来。

他正好踩在了一个人的肚子上，确切的说，是一个死人，半边脸和脖子都烂了，另半边脸上，红不红，黑不黑的。

倜傥虽说从前没见死过人，可跟着谨寒也是长了些见识的，当这人死像委实太吓人了，烂得已经辨不出男女了，牙露在外面。他低头看的一眼，真以为这人，被他一脚给踩活了。

他这一跳不要紧，地极湿滑，他又不是身手敏捷的主儿，脚下一滑，摔得实诚，谨寒闻声本想救他一救的，可以他们之间的距离，她飞身过去接出他，确实是不太可能了。

倜傥仰头摔到地上，没有预想地那么疼，他先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瞬，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按到了一只手，一只冰凉的，与他手掌一般大小的，人手。

倜傥望了自己是怎么起来的了，潜意识里奔着谨寒就跑过去了，谨寒也没想到倜傥，还有这么主动的时候，看了看他一身泥的狼狈相，道："你过来做什么，回马车上等着吧。"

倜傥极执着地一往谨寒身后一站，"不，我要跟着主子。"

这倜傥怕是听了青年男子失踪的传言了，谨寒失笑一声，"那你就跟着吧。"

墨显走在最前头，见一家民宅还算完好，就走上前去敲门，敲了两三敲也不见有人出来，墨显推开门，木门吱吱呀呀，如同一頻死者的呻吟。院子不大不小，房屋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住。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墨显举着火把在房屋外照了一通，朝身后的侍卫问摆摆手，"把东西都抬进来。"

墨显推门走进屋，屋中不算凌乱，只是东西少得可怜，显得屋中越发地空荡。

墨显往内室走。突然被什么拽住了袍角，他低头一看，是一个白发苍苍地老妇人，她手抓得死紧，双眼浑浊，似是看不清人。

墨显蹲下身，道："老人家，我们是朝廷来赈灾的官员。想在你这儿借宿一晚。"

老妇人一滞，颤微微地直起身，"住吧，这里早就没人住了。"

她说完起身，墨显见她走路不稳当，就扶着她坐到了木凳上，问道："老人家，这儿附近还有活着的人吗？"

老妇人闭眼摇了摇头，"死了，都死了。"

谨寒出去安排物资的摆放，墨显让身后的侍卫取来了两个包子，他们在邻城买的，想带过来发放的。墨显一边，拿过包好的包子，放到老妇人手中，一边让身边的侍卫点灯。

看妇人睁开眼。看着墨显低低叹了一口气。

墨显接着问道："老人家，这儿的刺史呢？"

老妇人望了望问外，"这儿邻街的那家，就刺史府。刺史是个好官，发大水的时候，他去求邻城开城门，被水冲走，淹死了。"

这里地势偏高，才侥幸活了下来吧。

墨显走出门去，站在青石路口，望着夜，眼眸不知定睛在哪里，蓝衣随风鼓起，清冷，凄淡。

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