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爷,吃点水果润润喉。”赵氏将水果碟子放在茶几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好,好。”苏氏点点头,看着赵氏精神焕发的样子,心里也舒坦。她又想起自己锁在地下室的大儿子李清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再看看眼前精明能干的二儿子,踏实肯干又攀上贵人的三儿子,还有这些个知道上进的媳妇……
老头子不敢吱声,大儿媳陈氏更是巴不得把李清源锁死在地下室,连她压箱底的拔步床都拆了运来藏得好好的。
这局面,虽然揪心,但总算是在往正道上走。
“老三家的,”苏氏对赵氏道,“老大那边……药按时送过去。告诉看守的家丁,盯紧点,心肠要硬,但手脚也别太重。”
“娘您放心,三弟妹配的药,还有您请的那位老郎中的方子,都按时煎了送下去的。看守都是家里知根知底的老实人,心里有数。”赵氏连忙应道。
苏氏“嗯”了一声,目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望向别墅西侧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地面,仿佛能穿透水泥地板,看到下面那个被铁栅栏锁住的、不成器的儿子。^x¢7.0!0+t¢x?t′.,c-o`m′
她捻紧了手里的佛珠,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绝。
这乱世,容不得心软。
要么他自己爬出来,要么就烂在里面!
……
与此同时,李清华正坐在李云天那辆黑色的福特轿车里,车子平稳地驶向闸北区。
车窗紧闭,隔绝了外面街道的喧嚣。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和破败阴暗的弄堂交替闪过。
工部局门口荷枪实弹的印度巡捕、衣衫褴褛缩在街角的孩子、报童挥舞着报纸声嘶力竭地喊着“号外!日商残杀工人!”……
这一切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心上。
车子没有开进他熟悉的罐头厂大门,而是在距离厂区还有一段路的一个偏僻仓库前停了下来。
这仓库看起来平平无奇,灰扑扑的砖墙,锈迹斑斑的铁门。
“李先生,这边请。”
李云天的声音打断了李清华的思绪。
他依旧是那身考究的深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沉稳。
两人下车,李云天走到仓库侧面的一个小门前,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铁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警惕的脸,看清是李云天后,才完全打开。
里面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灰尘味和淡淡的机油味。
李云天带着李清华走了进去。
仓库内部空间很大,堆放着一些蒙尘的麻袋和木箱。
他们没有停留,径首穿过杂乱的货物区,来到最里端的一堵砖墙前。
李云天伸手在墙壁几块特定的砖上按了按,一阵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墙壁竟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灯火通明的混凝土通道!
通道两侧墙壁光滑,每隔几步就嵌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李清华心中巨震!
他完全没想到,在自己的罐头厂旁边,竟然隐藏着如此隐秘的所在!
他下意识地看向李云天,对方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跟上。
沿着通道下行约十几米,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挑高极高,顶部密布着粗壮的钢梁和明亮的无影灯,将下方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昼。
整个空间被规划得井井有条,坚固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支撑起这片不为人知的天地。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消毒水和化学制剂混合的独特气味。
李云天带着他走上一条悬空的金属廊桥。站在廊桥上,整个地下工厂的核心区域一览无余。
“这边,跟我来。”
李云天引着李清华走向最近的一个车间。厚重的气密门无声滑开,一股更浓烈、更纯粹的消毒药水味扑面而来。
车间内部异常洁净,地面光可鉴人。
三条银白色的全金属流水线如同蛰伏的钢铁长龙,在柔和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精密的光泽。
穿着全套白色无菌服、戴着口罩和手套的操作人员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零件,在流水线旁安静而高效地移动着。
玻璃安瓿瓶在传送带上列队前进,被机械臂精准地灌入淡黄色的液体,封口,再进入下一道工序。
“这是青霉素生产线。”李云天的声音在无菌车间特有的低噪音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