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废了血统!”“你斩的是一国之根!”“你——以一介散魂之身,夺天下之魂命!”那不是吼叫,也不是责备,而是百官魂念汇聚的千年铁律,化作一道道符印,层层围绕帝魂台。每一个声音都从楚宁四面八方而来,仿佛天地本身都在向他诘问。祭台之上空无一人,唯他一人站于中央。斩魂之刃早已化虚,却仍能在他手中感到那柄断雪刀的余温。他没有回头。但他知晓,在他身后,谢明璃与楚云正默默伫立——不语,不动。甚至不问一句“你后悔吗”。他们只是站在那里,让他知道:——你并非孤身一人,但此事,唯你能承。忽然,魂镜之上,一道低沉的声音浮现:“你之所斩,谁来承?”这不是外界之问,而是魂镜之问。是镜中天对“决断之代价”的真正拷问。魂象在等待他的辩解,或者怒吼,或者愧悔,甚至一句“我别无选择”。但楚宁都没有。他只平静地低头,垂目,看向那早已斩碎的帝魂图残影,在幻境中像一枚残缺天命,漂浮于虚空。他淡淡开口,语气如祭:“因无人敢承,故我斩。\c¢u?i~w_e·i^j+u!.^i`n~f?o~”语落,魂镜一震。周围百官魂象如纸片折叠,化作无数裂纹溃散,消融于帝魂台的台阶、玉壁、铜纹之中。最后崩裂的,不是众生的指责。而是那悬于半空、已然残碎的帝魂图。“啪。”魂镜碎裂,幻象消散。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神色无喜无悲,唯有一点极深处的疲惫。——不是因为他无悔。而是他从未让“悔”决定他的方向。他本以为,镜中天的问询已毕。可镜问的终章,不是斥责,不是劫火。而是递给你一杯温茶,说:“你其实可以不背负任何事。”真正危险的,不是痛苦。而是让你开始相信——“不痛也可以很好。”他醒来时,是在一间温暖的屋舍中。晨光从木窗缝隙透入,薄雾微白,光影斜斜洒在桌案上。铜壶尚热,茶香轻浮。墙角放着几本翻旧的书册,还有昨日未批改完的讲义。他愣了一瞬,低头望向自己——手上无符,无印,无伤。一只鸟儿站在窗棂外跳了两步,啄了啄木窗,飞远。街口传来清脆呼唤:“楚先生,早茶别凉啦!”他回头一笑,随手披上外袍,推门而出。巷口有个小饭铺,掌勺的是雷万钧老爷子,镇上开武馆的,手艺粗却味正。晨风吹过,纸鸢摇曳,孩童在街角练拳,呼喝如铃。 他朝他们挥挥手,几个孩子立正行礼:“楚先生早——”他笑着点头,一句“别闹了,记得读书”随口而出。他是镇中教书先生,姓楚,单名一个“宁”字。一切,平静,得体,温热。屋中桌案上,写着几个熟悉的名字:“谢明璃”——镇上药师的女儿,偶尔送药草来做教学道具;“楚云”——隔壁人家的女儿,虽非亲人,倒也常帮忙抄写讲义;“雷万钧”——这镇上最吵也最照顾他的人。没有王家。没有帝魂。没有命劫与血书。这世道尚安,他不过是一个有点认真、有点温吞的文先生。他低头,在讲义空白处随手写下一句:“天下太平,人皆可学。”笔锋顿了顿,他忽然感觉指尖微微发热。谢明璃来得不早不晚。她背着药篓,步履轻轻,衣袂拂过青石小巷。院门虚掩,她没敲门,径直走进来,把一束新晒的药草放在架上。“你这几日总忘了清鼻香,我就给你多带了些。”她说得自然,也没看他,只弯腰整理药草。他端起茶盏,倒了一杯递过去。她坐下,手指搭在杯沿,轻轻一旋。忽然,她目光微动,伸手替他拂了一下肩膀。“有花落了。”她轻声说。楚宁一怔,低头看去,才发现肩头不知何时落了一瓣桂花,已经微微卷边。她的手指并未急着收回,而是将那花瓣轻轻捻起,随手放入案边的茶盏里。茶水泛起涟漪,花香融入蒸汽,静静散开。楚宁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盏茶,又望向她。明璃也没再看他,只低头轻啜,仿佛这茶,本就该如此。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良久,她忽然抬眼看他,眼神很淡,但很深:“你现在……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