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早已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饭馆掌柜,终于鼓足了勇气,哭丧着脸凑过来,对着女子和梁进连连作揖:
“二位贵客啊!实在对不住!您看这天都黑透了,宵禁的时辰也快到了,官差老爷们都在外头催了。”
“小店实在是……求求二位贵客高抬贵手,改日再叙?”
“改日小店做东,给二位赔罪!”
中年女子被打断,秀眉微蹙,显然极度不悦,更觉意犹未尽。
她完全无视了掌柜的哀求,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诚恳:
“先生!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心中尚有诸多关于时政、吏治、乃至边务的疑惑,渴望聆听先生高见!”
“此地嘈杂不便,不知先生可否移步,随我前往客栈下榻?”
“我们秉烛夜谈,彻夜畅论天下事!”
梁进此刻是真的有些乏了。
在脑中不断检索、融合前世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知识,还要结合此世的具体情况加以阐述,其精神消耗远比大战一场还要剧烈。
他看了一眼中年女子,又瞥了瞥她身边那个自始至终都在埋头苦吃、仿佛天塌下来也与他无关的油腻胖子,故意说道:
“夫人盛情,在下心领。”
“只是大晚上的,况且还有尊夫在侧,恐怕……有所不便吧?”
他特意在“尊夫”二字上加了重音。
中年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不由得哑然失笑,连忙摆手解释道:
“先生误会了!”
“这位斐彪,乃是江湖上人称‘饕餮狂厨’的好汉,一身刀法了得,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
她语气平淡地介绍着身边凶名赫赫的同伴:
“至于那位‘千机童子’韩童,先生已见识过了。”
“我们三人算是同路结伴而行,彼此并无其他关系。”
“对了,在下木山青,还未正式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她再次郑重抱拳,目光坦荡而真诚。
木山青?
这名字听上去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不过这中年女人行事风格,倒确实不像是柔弱女子,反而充满男子气魄。
梁进微微笑道:
“我的姓名,你们最好不要知道。”
“知道了,小心给你们带来麻烦。”
这话一出,使得一旁的千机童子立刻不乐意了。
千机童子本就对梁进心怀妒恨,此刻听到对方连名字都不愿痛快告知,当即跳下椅子,指着梁进尖声冷笑:
“我们的名号你都听了个遍,轮到你倒装起神秘来了?”
“连个名字都不敢报?说什么怕给我们带来麻烦?”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会怕麻烦?”
“在这大乾,还有我们‘千机童子’、‘饕餮狂厨’兜不住的麻烦?”
他那孩童般的小脸因愤怒而扭曲,声音越发尖利刻薄:
“还是说……你小子心里有鬼?”
“想去官府告密领赏,又怕我们事后报复,所以连真名都不敢说?”
他越说越激动,小手已经扣住了腰间的飞刀囊,一股阴冷的杀气再次弥漫开来,目标直指梁进!
梁进眉头一挑,还未开口。
“放肆!”
一声冰冷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
木山青霍然转身,面罩寒霜,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住韩童。
整个饭馆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韩童!你给我住口!”
“这位先生乃是我的座上宾,崇敬之人!岂容你这般无礼冒犯?”
“再敢对先生不敬,休怪我不念旧情!”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刺向韩童。
韩童那张稚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委屈和暴怒!
他完全无法理解,木山青竟然会为了一个刚刚认识、只会耍嘴皮子的黑脸汉子,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严厉地呵斥自己。
这简直比打他耳光还要屈辱!
一旁的“饕餮狂厨”斐彪,此刻终于停下了咀嚼。
他油腻腻的大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慢悠悠地站起身,伸出那只沾满油污和肉屑的蒲扇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