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铜钱散落一地,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落满灰尘的书页之上。四周的狂风突然大作,快速地将其翻页过篇。
孤岛之上,一道模糊的身影端坐在围岸的高台之上,清脆的声响落下,一柄细长的钓鱼竹竿也从来人手中轻轻一扬。
鱼钩滑入水面,带起丝丝涟漪,然后渐渐归于平静。
袁天罡骤然抬起头来,斗笠下未带面具的恐怖面容中,一抹幽光短暂乍现。
在他的身旁,正缓缓出现迷雾,仿佛有生命一般正逐渐形成一个白衣男子的身影。
“利钩已触口,为何却无动于衷?”
一副儒士打扮,白衣长袍,周身散发着出尘的气质,随着微风缓缓落在了他的身旁。
见袁天罡沉默不语,他自顾自地笑了笑,然后便有些洒脱地将手搭在单膝上。
“该结束了,收了杆,天下可尽入你手,不枉你痴等三百年。”
“呵,天下……”
口中呢喃自语,袁天罡忽然有了淡淡地嗤笑之意。
下一刻单手提杆,一尾肥美的鲜鱼跃出水面,在一声细不可闻的鱼线崩断声中,重回水底。
“既然得手,为何又放它离去?”
“李淳风”转过头来,眼神中似有询问。
“鱼归水中,难道不是你李淳风一直津津乐道的天道吗?”
“鱼游水中是为天道,咬饵上钩亦是天道,但让他重回水中,便是你的霸道了……”
“李淳风”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对袁天罡的行为颇有一丝无奈。
“钓鱼、放鱼或是吃鱼,说到底只凭人意,霸道如何?天道又如何?我不在乎……”
长竿那头依旧沉没于水中,可没了那利钩的存在,只剩孤零零的钓线在水中晃荡,似是在徒劳地苦寻着什么。
“是吗?三百年前,你我卜卦无数,生前那最后的卦像,你难道忘了吗?”
“李淳风”目光深邃地看着袁天罡,眼中渐渐起了追思之感,口中继续说道。
“无论你多么相信事在人为,终究也是在乎那一卦,要不然这三百年来,你就不会屡次派人,没日没夜地推演它了。”
“这么多年了,那卦中变爻所示之意早已不似当年,结局会如何,天都不知道……”
对方的话语让袁天罡微微皱眉,可他语气中依旧是透露着一股无比的自信。
“袁兄,日月交替,周而复始,任何变数都逃不过,难道这一点还用我教你吗?”
“李淳风”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了一分,越往后越透露着着一股不容置疑之感。
然而袁天罡只是看了看他,然后轻叹一声。
“本来我也这般想过,可自从一人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某种可能……”
“身负独特命格,任谁都无法窥探其未来,他不是变数而是命数,足以改变这天下的命数……”
说出这句话,袁天罡目光骤沉,眸中仿若有汹汹的凶光喷薄欲出,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场。
“就算如此,纵然这天下之势由他而变,可你呢?这么多年你逆天改命,身上所背负的罪孽与反噬之苦,又该如化解?”
“李淳风”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袁天罡,那眼神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
短暂的沉默,袁天罡蓦然抬起头来。
“该是时候了……”
面具被重新戴上,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之感。
眼前所有的幻象皆一一散去,随着脚步踏出一瞬,他的人影已经远远落在数十丈外。
“咚咚咚……”
细密而又充满节奏地鼓点声从耳边传来,袁天罡扬了扬头,就看见一群伶人围着一团摇曳的篝火舞剑。
“大帅……”
低身恭敬地拱着手,一脸素白的面容凑了上来。
“先前您让属下算的卦,有结果了……”
“讲。”
双手负在身后,袁天罡此时的目光从平静的海面掠过,看似十分平静。
“艮卦生门紧闭,只要您离开这座岛,必死无疑……”
镜心魔犹豫着悄悄抬起眼来,暗中打量着袁天罡面具下的表情,不敢多言。
“哈哈哈……”
半晌,袁天罡突然大笑出声,笑声在海面徐徐回荡。
“终于,终于啊……”
“大帅?”
镜心魔愣了一下,见袁天罡的目光投了过来,再度低下头去。
“行船回中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