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么激动,掉这么多眼泪,就是席皮牺牲的时候,“八姐妹”牺牲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偷偷地掉泪,眼下,他确实太激动了。
“我还要说几句,”王大岭的气小点儿了,话还是很冲,他瞧瞧姜苗苗说,“我们知青要返城的这些天,有的场领导说,北大荒开发建设取得了很大成就,是经过北大荒新老三代人的艰苦创业,我问这位场领导,我们知青算哪一代呢?这位领导说,知青是候鸟,哪一代也不算……”
“知青们,孩子们!”姜苗苗眼圈也湿了,嗓子像堵上了什么,说,“这话是我说的,今天,我也向你们道歉,向你们道歉……”她冷静一下说,“我,包括贾场长,必须说出一种埋在心里很深的感情,那就是,我们复转官兵——这些开进北大荒的第一代北大荒人,对北大荒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太深了,这种感情也在心里太浓了,容不得一点一滴别的东西。你们来时,喊着建设北大荒的口号,我们听了实在是高兴;今天突然要走,走得又这么猛,这么突然,一下子扔下了那么多事业,我们的心里实在是一下子接受不了。贾场长带头……这你们可能都知道,把那些正在读大学、读中专,甚至读高中、读初中的孩子都从学校里动员回来了,来顶替你们空出的岗位——这种感情,可能你们还理解不深,正因为这种感情太深太浓,才掩盖了对你们的感情……”她说着眼泪纷纷滴落了下来。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理解万岁!理解万岁!”顿时,小车站上空响起了一片应和的呼喊声,久久才平息下来。
贾述生更激动了,直招手,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苗苗的眼泪更多了,直招手,不住地擦泪。
“知青们,孩子们,”贾述生冷静一下,大声说,“刚才,姜副场长说出了我的一些心里话。前些天,我的心情确实很沉重,这几天刚刚转过来一些,你们这次误车是对我的批评,理解万岁是对我的谅解,我在此向你们深深鞠一躬,向你们表示深深的歉意!”
知青们和赶来送行的人们都鼓起了掌。
“知青们,战友们,”蒋英俊大声说,“让我们向老场长、向北大荒深深地鞠躬,我们永远不忘北大荒!”
贾述生一挥手说:“知青们,你们永远是北大荒的儿子,永远是开发建设北大荒第二代英雄集体的重要组成部分。希望你们回城以后也要关心咱北大荒的开发建设,北大荒人民随时欢迎你们回来看看……”
知青们雀跃着,欢呼着,鼓着掌,有的把帽子抛向了天空,有的互相拥抱起来。
“知青们,孩子们,”贾述生指指面前的一片刚翻完的黑油油的土地说:“这块八号地,你们在这里洒的汗水最多,差不多每年都在这里搞大会战,早晨起床三点半,晚上收工看不见,地里四顿饭,你们还提出过口号‘宁掉一斤肉,不荒一垄地’。”他说着看看手表,放大声音说,“孩子们,时间还来得及,我让姜副场长马上回去安排,做一顿你们平常最愿意吃的猪肉炖粉条,煮一锅烂乎乎的大糙子,每人两个馒头,在这里举行北大荒野宴,为你们送行,怎么样?”
“好——”
“好——”
欢呼声在秋风里震荡着,飞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