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了速度的拖拉机问,“王俊俊同志,席队长呢?”
“他……”王俊俊刚要回答,一瞧是陌生人,脚离开油门踏板,拖拉机停了下来,问:“你是……”
李开夫往前凑凑回答:“我是席队长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搭档。你忘了,就是欢迎你们来场那天,唱《新北大荒》的那一个,我叫李开夫,二队的垦荒战士,转业军人!”
“噢,”王俊俊扑哧一笑,“想起来了,那天,你演得真有意思。你找席队长?他回队里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你是等等,还是让我给你捎个话儿?”
“我等等吧。”李开夫贪婪地瞧着王俊俊,“有几句哥们儿话要和他说,不是信不着你。”他见王俊俊要踩油门,手已把住操纵杆,便上前一步,把着拖拉机门,揩揩额头的汗水,又抬头看看热辣辣的太阳说:“王俊俊同志,这外面太热,也没个遮阴凉的地方,我进驾驶楼等着怎么样?也不影响你作业。”
王俊俊边拉驾驶楼门边说:“这里边电动机发热,又有柴油味,还不如外边,你要不嫌闷得慌,就进来。”
“不嫌!”李开夫笑着,一跨腿踩着链轨,手把着车门进了驾驶楼,和王俊俊并排坐了下来。
王俊俊随着一踩油门,熟练地把正操纵杆,拖拉机到了地头后,往怀里大掰左操纵杆,脚猛一踩油门,貌似笨重的拖拉机一个急转弯后,王俊俊急忙松回左操纵杆,拖拉机带着双轮双铧犁径直前进,犁起了这块地号的横头。
王俊俊目视前方,扶正操纵杆,脚下踩油门适度得当,拖拉机轰隆隆地平稳前进着,身后的荒原波浪式地翻卷出一股股泥土,渐渐汇入了茫茫的沃土黑海,那样壮美,那样神奇。李开夫目视着前方,不侧身,不扭头,虽然用端坐着斜视的角度和感觉来体味着和这位漂亮姑娘在一起的美妙享受,听着隆隆的拖拉机声,看着她那庄重悠然的姿态,那样豪气,那个普普通通、能唱能跳的山东姑娘的印象和感觉一下子消逝了。他竟不知怎么开头搭茬好了。
“王俊俊同志,可真是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李开夫终于找到了话题,“姑娘驾铁牛,太神气了,把我们一些男子汉们羡慕得垂涎三尺。光说不行,你们这些姑娘也真够争气的,就拿你王俊俊说吧,也确实是了不起,翻的这荒地多棒,下犁深,耕线嘎嘎直,扣垄严丝合缝,我看过好几个人翻地了,谁也没有你翻得好。这大铁牛在你手里左转右转、前进、大拐弯、小拐弯,这么熟练,我看着,就像在你手心里玩的捻捻转儿……”
“太夸奖了……”王俊俊被夸奖得心里热乎乎的,羞涩地一侧脸,“叫你说的,简直神了,哪有那么好。”
冯二妮这些天从王俊俊话里话外的流露里,和席皮猜测琢磨,姜苗苗在集训大会上念的那封信,很像是王俊俊写给高大喜的,席皮呢,又把这猜测透露给了李开夫。李开夫经过一番偷偷摸摸的小调查和细细观察,已经恍惚看出了王俊俊悔恨自己有眼没识泰山,爱英雄失英雄的失落与隐痛,他从中看出了王俊俊的虚荣和好胜心,接茬说:“嘿,谦虚什么,该怎么的就是怎么的嘛!王俊俊,你要是这么干呀,创他个月翻地最高纪录,保证没问题,坚持下去,出出彩,说不定能干出个全北大荒、全省,乃至全国的劳动模范呢……”
王俊俊听得动心了。
李开夫说:“你看人家高场长,说是个什么上甘岭战斗英雄,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小山头英雄,不就是那112阵地嘛!那豪气满身,高人一等似的!你要是创个全国劳动模范,你是女同志,我看哪,比他那神气劲儿美妙!”
“我哪有那个本事!”王俊俊话是那么说,心里却在跃跃欲试,眼睛看远了,腰杆挺直了,那对丰满的乳房更直挺和圆滚了,情不自禁地说,“再说,这包车组组长是席队长,我不过是个学员而已,人家他……”
李开夫和王俊俊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王俊俊发现李开夫贪婪地瞧她,有点儿不好意思,急忙转回脸,目视前方踩大了油门儿,拖拉机加速前进起来。
李开夫说得贴切而自然:“他?他席皮现在的主要心思不在这上,得了那么个好媳妇,正奔热乎呢。”
“什么好媳妇?!”王俊俊听着不顺耳,截话说,“人家还没结婚,不过是谈对象,什么媳妇媳妇的。”
“对对,对,是谈对象,”李开夫讪然一笑说,“天上给他掉下来这么个林妹妹,乐得他屁颠屁颠不知怎么好了,忙乎不过来了!再说,他又是队长,现在又增加了几台拖拉机,按着分场领导的说法,机耕队长可以脱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