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嘴唇,直想抢唱,前奏曲继续响着,陈文魁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浑身在颤抖,额上的青筋鼓鼓地暴露了出来,眼泪、汗水像是憋出来似的,慢慢地下浸着。前奏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刚过,他把出汗的手心攥成了紧紧的拳头,忽地站起来高声唱了起来:
我的心疼的好厉害,
你们不要去请医生来,
因为我不是病,也不是灾,
这是情妹妹她留下的恨,
这是情哥哥我痴情的爱,
……
陈文魁唱到歌词最后一个“爱”字的时候,随着音乐的拖腔,激动地把牙咬得格格直响,忽然,他朝窗户猛地跨出半步,攥紧拳头,“砰、砰、砰”猝然地打起窗户玻璃来,打碎一块又一块,刹时间,宿舍里由激愤的乐曲又变成了“丁零咣啷”的一阵阵玻璃的破碎声。
“文魁——”黄小亚急忙停下拉琴的手,去拽他,“住手,住手!”“文魁,”赵大江上来一把抱住陈文魁,“你不要这样……”
此时,陈文魁满拳已是血迹模糊,牛东方等人也冲了上来拦他,当他被拦得没法再去拳击玻璃的时候,猛一哈腰捡起一块玻璃划起脸来,黄小亚便一挡,才没得划下去,但脸上还是划出了一道血印,血很快渗了出来。
“哈哈哈——”陈文魁被拦得划不了自己了,笑着要去划黄小亚,被黄小亚使劲攥住了他拿玻璃的手腕子,他乏力的一下子瘫软了身子。
大家发现,躺着的陈文魁眼睛发直不说还闪着敌意的恶光,在不断地咬牙。“不好,大家快来,快把他的胳膊腿摁住……”黄小亚大声喊:“我去找指导员,不,不好了,陈文魁得精神病了——”
随着黄小亚的话音一落,又有五六个知青一起围过来,摁胳膊的、摁头的、摁腿的,陈文魁使劲挣着、蹬着,怎么也蹬不动,挣不开了,只听他牙咬得格格直响。
黄小亚噌噌地就向宿舍外跑,边走边提鞋……
“松开他,松开……”杨金环瞧着陈文魁被五六个知青摁在炕上,还在不停地大喊大叫,拼命挣扎着,就上前恳求:“你们松开他不行吗?”“不行呀——大姐。”黄小亚指指正在堵窗户的知青,喘着粗气说:“你看,文魁精神失常了,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能放——”陈文魁眼发直地瞧着天棚喊,“我要咬人,我要打人——都看着我干啥?又要批斗——雁子,救我呀……”“文魁——”徐亮凑上前去说:“文魁,我是徐亮,是徐指导员,是徐指导员……”
“骗——我——”陈文魁挣扎着,大喊着,“徐指导员不是你这个熊样,瞧你这小鸡巴眼睛吧……”他说着喊着使劲一挣想起来,知青们急忙又把他摁住了。“文魁,”杨金环往前凑凑,让陈文魁能看到自己,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哈哈……”陈文魁瞪着眼睛,“你我还不认识,认识,你是我老婆黄春雁——救我呀。”“文魁,你再好好看看——我是杨金环——你大姐。”杨金环透过众知青胳膊缝,抚摸着陈文魁的胸肩,轻声地说:“你忘了,我和你一起给小雁子打过电话的事了?”
陈文魁发直的眼神一愣,脑子里的印象和眼前的面孔对上号了,嘴有些打摽地说:“知道,知道,大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松开我,松开我,我要说话……”“文魁——”杨金环含着眼泪,又说:“松开你,你能不能听大姐的话?”
陈文魁直梗脖,“能能能——”“好——”杨金环对赵大江等人说:“你们松开他吧。没事儿,有我在这儿。”
徐亮拽了拽杨金环的后衣襟,让她注意点,杨金环根本没感觉,她使劲拉开摁着陈文魁的手说:“文魁,你好好躺着,让卫生员给你上上药好不好?”陈文魁忽地坐起来冲着杨金环一跪,“砰砰砰”磕起头来,嘴里直喊:“谢谢救命大姐,谢谢救命大姐——”
“躺下,”杨金环把着陈文魁,像吓唬小孩子似的说:“你要不听话,大姐就不救你了。”陈文魁不躺,抱住杨金环呜呜哭一阵儿,继而又哈哈大笑起来。杨金环向炕上摁着他说:“躺下,要不,大姐不救你了。”“文魁,”徐亮见陈文魁一下子变成了这样,联想起这几天对他的态度,心里像被什么硬东西碰撞了一下,也不好受起来,就上前试着,掏出烟口袋,说:“你卷的蛤蟆头烟好,卷支烟抽怎么样?”
“我……”陈文魁大叫:“我卷的好,卷的好……”他连连说着接过了放好烟叶的卷烟纸,颤抖着血肉模糊的双手卷起来。“坐好,让护士给你上药,千万不能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