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黄春雁眼睛也懒得睁开,习惯地伸手往旁边抚摸。但是,她的手落了空。她一惊,倏地睁开眼睛。旁边丛娟娟的铺位空着,被子也没叠,散乱地堆在铺上。偌大的女知青宿舍就她一个人了,显得空荡荡的。
阳光,穿透淡紫色的窗帘照射进来,屋里的空气变得紫幽幽的。黄春雁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抬头瞧了眼门楣上方的挂钟,时针已指向了九点。她伸了一下腰,还想再睡一会儿,但想到徐亮不是单单放假给她,让她在家睡懒觉,而是另有任务,得替陈文魁洗被褥,她不得不起来。
黄春雁简单地用湿毛巾擦了把脸,饭也没心思去吃,就先到男知青宿舍把陈文魁的被罩和褥单拆下来,又挑了几件该洗的脏衣服,团巴团巴抱回来,然后又从水房拎来桶热水倒入宿舍门口的大衣盆里。拿过搓板,把衣袖向胳膊肘上卷了卷,然后洗起来。她先把一条蓝格床单从水盆里拎起来,很认真,也很仔细地从一头打上肥皂……
“雁子,今天不上班了?”武解放走过来,明知故问地说:“你没看到娟娟吧?”“指导员给了我一天假,让我帮文魁把被单洗洗。”黄春雁喜滋滋地说完,又说:“解放,我也没看到她,她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她又跑哪儿去了,她没告诉你?”
“没有,我也不知道,这不是到处找吗?”武解放焦急地回答完,问:“陈文魁什么时候起程啊?哥们儿咋地也得在一起意思意思。”黄春雁仰脸,甩了甩遮挡眼睛的长发,说:“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武解放笑着说:“等陈文魁大学毕业回来,起码是个技术员,说不定留场部,成国家干部了,我们的雁子就是国家干部的太太了,再也不用在这滚一身泥巴,炼红心了。”黄春雁撩起一捧水向武解放身上撩去,“死东西,一点正经也没有!”武解放边笑着边跑开了。
黄春雁喜滋滋地洗完了衣物,放在了大衣盆里,准备把被褥晾在杨金环家。她把腾出来的脸盆里面倒了些热水,随后又加了一瓢凉水,试了试水温,这才把头发小心翼翼地浸泡在水盆里,洗起了头来。等她洗完,又用毛巾擦干头发后,就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长得非常好看,脸面如桃花一般嫣红,眼眸似宝石一般明亮,一头黑黑的秀发散披在肩上。接着她又从小木箱里找出了一件粉红色的毛衣,穿在身上,又照了照镜子,不错,不错,她自我陶醉地转了一个圈儿,然后满意地端着洗衣盆向杨金环家走去……
刚拐过房山头,碰巧和收工回来的杨金环遇上,杨金环连忙接过黄春雁手中的衣盆,说:“小雁子,你的脚还没好利索,活动量不能太大……”“没事,大姐。”黄春雁争抢不过,就问:“你们家属队收工这么早啊?”
“昨天那块地割完了,我就让大伙早收工了,午后早点下地。”杨金环和黄春雁脚前脚后地向家属区走着,她见黄春雁披散着刚洗过的秀发,被鲜艳的粉红色毛衣一衬,人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就赞美说:“小雁子,你长得可真美,头发也那么好看。那些大演员也不过如此。”“大姐,你就是会夸人,你长得不是也很漂亮吗?”黄春雁说着,瞧见杨金环一头黑发乱蓬蓬的,就说:“大姐,你也该收拾收拾自己了,头发那么黑又那么好,就是没有个型,也该剪剪了。”
“你看我忙得整天不着家,哪有工夫收拾呀?”杨金环被黄春雁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笑着说:“头发是该剪剪了,割地总挡眼睛。”黄春雁也笑着接话,“我们文魁头发也长得像苏联老毛子似的,我催他几次了,让他去理一理,他倒好,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就是不当会事儿。这下要走了,看他还怎么躲……”
两个人说着,就进了杨金环家的院。杨金环边帮着晾被单边说:“文魁可是真的要走了,这帮小知青瞎胡闹了一气,也没挡住。”“大姐,”黄春雁往晾绳上搭着衣服,接话说:“闹归闹,但他们对文魁还是挺够意思的。”
“说来说去,还是你徐哥的事儿,”杨金环晾完手中的被单,停下来,“要不是他先整事儿,提丛娟娟的名,还会闹出笑话来。”“大姐,这不能怪指导员,他也是好意,还不是想把文魁留下来,搞水稻高产研究吗?”黄春雁也停下手中的活,“这也是为咱们八队群众着想吗。”
“小雁子,你这么一说,大姐的心里就亮堂多了,我和你徐哥又吵了一夜。”杨金环说着哈腰又从衣盆里拿出一条被单,在院子里空地抖了抖水,边往晾绳上搭边补充说:“好在最后大家这么一哄声推荐文魁,他就没话了。”黄春雁晾完盆里最后一件衣服,走近杨金环低声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