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驶上了高速公路的一个高坡,前面幸福村的一个个鱼池像镶嵌在金色的田野上的一面面方的、圆的镜子,在向天空折射着耀眼的光芒,或在已经泛黄的稻田中间,或在吐穗的玉米地旁,或在挂满腰刀的大豆围绕之中,是这种北国鱼米之乡近几年才有的迷人景致。发展渔业等多种经营,让农民尽快走上小康之路,这里有南方正的心血。当时政府出部分钱补助农民开办鱼塘是他的一项决策,所以他时而来钓钓鱼放松放松心情,也觉得村长和老百姓不会介意。他这种钓鱼,带有分享农民富起来的心情。偶尔来个一二次,钓了也不带走,或在这里吃一顿,或带个一两条回去。村民们都喜欢这个钓鱼的,尤其是这个幸福村,是他抓的典型,投入又多一些。每每乘车登上这个公路高点,还没拐弯去村里便会看到这幅景象,这时他都有种自豪感、欣慰感,因为总算给老百姓办了些实事,甚至有一种这丰收的田野,这村庄,这鱼塘都被紧紧搂在怀抱里的亲切感觉。眼下,却没有了那种感觉,这村庄,这丰收的田野,这鱼塘像是正从怀里飞走的一只只鸽子,哦,是市长卸任后的失意?还是听了郑林那些伤感的话像是在雾蒙蒙中被飘浮起来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郑林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吉普车疾驶而下,到了坡底往右一拐,那片稻田旁的鱼池就是村长王运来家的。这几年一共来过两次,也都是到这里。
“南市长,您看——”郑林左手把方向盘,右手一指,“王村长家鱼池有钓鱼的。”
南方正细一看,一股炊烟正从王运来鱼池边上袅袅升起。
南方正瞧着升起的烟:“能是市里的吗?”
郑林毫不含糊地回答:“当然是了。”
“咱们不去那儿,回避一下吧。”南方正不想直面熟人,或认识他的市里人:“郑林,幸福村有的是鱼池,随便选一个,我也就是消遣一下。”
“知道——,”郑林说,“一共没来几次,还是假期。您每次钓了也就是在这里吃一顿也不拿走,管他谁呢,他钓他的,咱钓咱的。反正您也退休了,想那么多干啥!您别活得那么累了,放松放松吧。以前每次来,咱都提前通知,王运来不让任何人来,还不喂鱼,就想让您多钓几条高兴高兴。这回又没考虑他,我看不用的,躲躲闪闪也不定钓上来。”
南方正模棱两可:“那我听你安排。”
吉普车行驶到坡底一转弯时,正在鱼池旁伺候钓客的村长王运来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对正专心垂钓的时老爷子说:“时老爷子,南市长钓鱼来了,我去安排他到别家,不让他和咱们掺和!”
“不用不用,”时老爷子傲然地说,“南市长怎么的,他不是退休了嘛,没事儿,让他来吧。”
王运来坚持:“这样不好,深井水已经烧上了,等我安排完回来,咱就清炖您老爷子钓的鱼,南市长来了一掺和,扫您老爷子的兴,吃着鱼也没滋味了!”
时老爷子笑笑:“王村长,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扫我的兴呀,够交,够交。”
“好,我去了,”王运来瞧着时老爷子得意地一笑,一种满足浸满了心田,又回头瞧瞧,“时老爷子您别着急,鱼到了吃食的时候了,说不定能钓上一条大种鱼呢。”
时老爷子招招手:“借王村长吉言。”
王运来大步走在两边是一人多高的两块玉米地中间的小路上,已经听到了吉普车驶来的声音,一溜小跑撵去,正好堵到了去秦穷家鱼池的路口上,热情地招手:“南市长,好长时间没来了,真想您呀。”
“是好长时间了,”南方正下了车握住王运来的手,“王村长,你怎么知道我来?”
郑林探出窗外:“南市长,王村长的鼻子耳朵比狗都灵,比狗都尖。”
“好啊,你小子又在挑衅,”王运来顺手拔出一棵玉米去打郑林,郑林“刷”地关上了窗户,王运来对南方正说:“这小子,就是和我没大没小,”然后指指前面,“南市长,今天我不知道您来,老早把鱼喂了,那里来了个朋友钓鱼,老半天也不咬钩,今天到秦穷家鱼池钓吧。”
“秦穷?”南方正瞧瞧前面,“行啊,对了,那是他的鱼池,我正好想看看他。”
“您看,南市长,要不说您和群众心连心呢,”王运来说。南方正说:“我和你想一块儿去了,你得告诉秦穷一声。”
王运来笑笑:“要是告诉他你去,那还不乐个跟斗呀!”
“喂——”郑林走下车来,瞧着池塘边上的大吉普车问:“王村长,是谁在钓鱼呀,不咬钩还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