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而他自己家的院子,则是我所见过的最整齐最漂亮最具诱惑力的农家小院。姥爷是个种花高手,他的小院子里有各种各样的花,菊花、月季、芍药等等。
我并不是个喜欢用“最”来形容别人的人,因为我感觉没有什么人能担当得起“最”这个字,但只要说起姥爷,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用一大串的“最”。我在姥爷身上用的“最”,比在其他所有人身上所用的都要多得多。姥爷是我所见过的胸怀最宽广的人。
姥爷是个烟鬼兼酒鬼,但那又怎样?只有乘着酒劲儿干活,做出来的活才最细致,也只有吐着烟圈看自己的劳动果实才最具有成就感。英雄与酒,永远不会离得太远。
邻居家的老头老太太没事的时候,爱跑到姥爷家的院子里打牌,那是一种塑料制成的长方形的牌,上面印有燕青宋江卢俊义李逵等梁山好汉。小时候,我就爱坐在姥爷家的院子里看他们打牌,从5岁的时候开始,陆陆续续地看到现在,那种牌我还不认识,我看不懂哪跟哪,什么一条三丙四万和了,乱七八糟的。我看他们打牌,就看他们的那种场面和气氛。我姥爷很少上桌,一般是坐在旁边观看。这时我就为姥爷抱不平了,辛辛苦苦打理的院子,花啊草啊的,这美好的环境都让别人给享受了。
别以为老家伙们打牌只是玩玩儿,他们也是赌博,与其他的赌博没什么两样,虽不像那些贪官一样豪赌,却一样会为一张好牌争得面红耳赤。那时候,他们面前堆满了一分、二分、一毛的硬币,如果见到一张五毛的纸币,那就是巨款。一分、二分的硬币现在好像不流通了,所以他们面前的最小硬币已由一分升级到一毛,纸币的最大面值也由五毛提升到了五块。我姥姥上桌打牌的时候,姥爷就在旁边参谋,姥姥撅着还剩三颗牙齿的小嘴,念念有词。我如果在场,姥姥就会在她面前捡一张最大的纸币给我,让我拿去买糖,像一位大款在付给酒店服务员小费,模样潇洒极了。但我喜欢姥姥并不是因为她经常像这样给我小恩小惠,众所周知,我这个人对钱是看得很淡的,对于我不能喜欢的人,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一定会喜欢他们(这句话不一定准确)。我喜欢姥姥是因为……我喜欢姥姥……反正不是因为她给我钱,为什么你管得着吗?哼!
现在我是不去看姥姥了,我不去看她有一个很奇怪的理由,这个理由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我回家的时候不去看姥姥,是因为她现在住在小舅家,当然做爹妈的住在儿子家并没什么错,再说我去看看小舅也是应该的,唯一遗憾的是小舅家喂了一条凶恶无比的狼狗。小舅家里除了姥姥其他人经常不在家,姥爷去田里干活,小舅及舅妈不知去处。我刚走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那条灰色的狼狗就朝门上猛扑过来,单是它扑来时所带的那股杀气就能把我扑出三米多远。这时我就会赶快拉紧门,心惊胆战地从门缝里往里瞅。
我从没有被狗咬过,可是我的脑子里却总有这样的念头:凡是狗总是会咬人的!我知道我这样想的时候,把我家那条见谁都摇尾巴的小黄狗忽略了,但我实在怕被狗咬。
说实话,我没去看姥姥就是因为那条可恶的狼狗,我在小舅家的门缝里往里瞅的时候,每次都看见姥姥迎着暖和的阳光坐在堂屋门前,眯着眼睛,怀里抱着那根红色的拐棍。这时我就用力地敲门,希望小舅或是有除姥姥之外的人在家。我敲得越厉害,那条狗叫的声音就越大,遗憾的是每一次都只有姥姥一个人在家。
上一次见姥姥的时候她还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现在我把门拍得哗哗响,狗汪汪地大声叫,她竟没一点儿反应。
其实,我小舅家的大门用手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如果我推开门再走十几步,就可以站在姥姥面前。如果我站在姥姥面前,姥姥必定会提着她那只浅绿色的小布兜,拄着拐棍,迈着小脚去拿她藏了很久但不舍得吃的东西给我。每次我看见姥姥走路的时候都像在看杂技表演,心提到嗓子眼,为她担心,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摔跤。我没能站在姥姥面前,仅仅是因为怕小舅家的狗咬我一口。
虽然小舅家的邻居对我说,没事,他们的狗不咬人。我却始终没敢实验过一次。对于我不敢冒险去看疼爱我的姥姥这一事实,如果有人站出来骂我,我实在无话可说。因为我不敢冒着被狗咬的危险去看望姥姥,有时候却敢冒这样的险去做一些其他的事。
我和S围着我们村转悠的时候,就连狗都不怕。非但不怕,当知道前面有狗的时候,我还会挺身而出护着她从“汪汪”直叫的恶狗面前走过。那场面现在想来都有点儿惊心动魄,用英雄救美来形容我当时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