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要拽走我的书,我当然不干,于是忙伸手捂住,抬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还在讲课的政治老师。他拉着书的一角,冷冷地道:“润之,松手吧!”我扯住书的另一角,苦笑道:“老师,放我一马吧!”他大怒,竟跳了起来,头正巧撞到摇摇欲坠的电灯,马上便起了个血包。他捂着头,一把抓住我,愤怒地道:“你最好能够搞明白,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把手松开;第二,出去看。”政治大人这一点很令我感激,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忘给我出一道选择题,而这时,我总是很感激地说:“我出去看,老师大人,谢谢!”
那时,我的运气极差,刚出门便碰上政教科科长老谭。老谭是官场上的暴发户,从一个平凡的讲师,一下子被提拔为科长,所以老谭的官就当得很有官味。当然,谁也不能说他被认命为科长,是因为他那口可以挺起来的“官肚”。老谭的肚子挺得很有特色,像有了八个月身孕的中年妇女。做了科长以后,他那圆圆鼓鼓的肚子上就挂了个黑色的手机套;但里面到底有没有手机,我没敢拉开看。老谭碰见我被老师赶出来的时候,总是一副凶狠狠的表情。我讨好地对他笑笑:“科长,饶命吧!”这时,他就一把夺过我的书,愤然道:“润之,你给我当心点!”老谭能一下子夺走我的书,并不能说明我不畏惧政治老师而惧怕他,这只能说明他夺我的书的时候速度比较快,令我防不胜防。因为我的书常常被收缴,所以除了学校强制卖给我的课本之外,我就没买过正版书。我买盗版的习惯就是在那时候形成的,便宜且不怕被老师收缴,所以,那些畅销书的作者虽卖得晕头转向,却没从我这儿赚走过一毛钱。
那时候,我们班主任姓赵。他的名字我记不太清楚了,就姑且称他为赵老班吧。赵老班常告诫我们说,“果子还青没成熟的时候千万不能随便摘了吃,又苦又涩!”当时我信他的话为真理,就没再吃过青色的苹果或是其他任何水果。
高一时的班主任姓张,刚毕业的小伙子,由于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常被班里的女生们欺侮。欺侮归欺侮,欺侮过来欺侮过去,班里一名叫潘蕾的女孩子就告诉我说,我有点儿喜欢咱班主任。按照当时她说话的口气,这里的喜欢并不是有好感,而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现实生活中的“师生恋”倾向,但后来的情景,却没向我想象的那样发展下去,潘蕾只是告诉我她喜欢班主任,具体怎么个喜欢法,她没告诉我,我对此也没有太大兴趣,就没有作进一步的了解。
没过多久,潘蕾又纠正她从前对我说过的话,她说,“我差点儿喜欢上班主任,差点儿。”这时,我就对她的话进行怀疑了,我认为一个经常修改自己说过的话的人,说出的话肯定水分充足,就再懒得搭理她,更没问她所强调的“差点儿”中的那个“点儿”是多少!
然而不管怎样,我们班里的学生,没有人告诉过我有喜欢赵老班的倾向。赵老班的老婆是个嘴巴特别大的女人,听说在家的时候常被赵老班痛揍,有时,也互相揍。但若有人问我怎么个揍法,谁出的招式高明,我没亲眼见过,也不敢妄加评论。后来我想,赵老班揍自己的老婆,肯定也是有明确的理由的。
说赵老班喜欢揍老婆,并不是提倡大家要发扬揍老婆的精神,这与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不相符,再说,有些人能躲得过被老婆揍的厄运,就已经感觉自己很幸运了,更不用说反过来让他去揍老婆了。
赵老班教我们《劳动技术》课,不知别的学校有没有开设这样的课目。开始的时候讲怎么种树、花、草,后来讲种玉米、小麦,再后来教怎么养鸡、猪、牛,最后是讲怎么腌咸菜。开始我们都听得兴致盎然,后来不行了,因为他N次带领别的班去外地帮农民伯伯摘苹果,一次也没带我们去过。于是大家很愤怒,就把《劳动技术》简称为“劳技”,再转变为“老妓”,然后扩展成“老年妓女”。自此,赵老班去教室传达一些思想或是下达些命令的时候,学生们就纷纷小声说:“老妓来啦,老妓来啦!”
事实证明,赵老班教我们腌咸菜不但教得好,做得也好。有一个星期天,我们几个一块去他家吃饭,把他腌的整整一坛鸭蛋吃个精光,边吃边叫好,吃完最后一个的时候,大家还都露出没吃过瘾的表情。这时,赵老班就安慰我们说,“你们没吃过瘾已算是好的了,我儿子从我把鸭蛋放进坛子的那一天起就开始等,等一个月了,都还没吃上呢!”
只记得19岁那年,我在一所新办高中读二年级。如果在我的脑子里放一个搜索引擎,有很多事都会在二年级的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