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批评,那就无异是把一个良好的作者送进坟墓里去。我不必举远例,头些时候青年诗人XXX底诗集出版以后获得赞美,大家忘了批评他,如何呢?他没落下去了!再看《雷雨》底单行本序文,又显出一种非常不好的态度:他不高兴别人给他底意见。他已经在自傲了!假如他底《雷雨》发表以后,就得到正确的批评,那是不会有这现象的。
《八月的乡村》、《生死场》内容上没有问题了吗?
《八月的乡村》整个地说,是一首史诗。可是里面有些还不真实,像人民革命军进攻了一个乡村以后的情况就不够真实,有人这样对我说:“田军不该早早地从东北回来。”就是由于他感觉到田军还需要长时间的学习,如果再丰富了自己以后,这部作品当更好。技巧上,内容上,都有许多问题在,为什么没有人指出呢?
将这部作品批判以后至少有下面的几点好处:
①田军可以将《八月的乡村》改写或写另外一部;②其他的正在写或预备写的人可以得到一些教训,而不再犯同样的错误;③读者得到正确的指针,而得到良好的结果。
我相信现在有人在写,或预备写比《八月的乡村》更好的作品,因为读者需要!
批评家!为了读者为了作者请你们多写点文章吧!多教养作者吧!许许多多的人们在等待着你们底批判!不要以为那些作家是我们底就不批评!我们要建立国防文学,首先要建立更为强健的批评!我们要结成联合阵线,首先要建立强健的批评!更为了使作家健康,要时时刻刻的执行自我批评!
唉,“狄克”十九岁时写的文章,以“语录”开头,以许许多多带惊叹号的口号结束。后来“文革”中的“大批判”文章,竟与此如出一辙!
周楞伽曾这么回忆张春桥写作《我们要执行自我批评》一文时的情形:
三月初的一天午后,昭俭和我正在看书,王梦野和张春桥走了进来,桌上正好放着田军的《八月的乡村》和萧红的《生死场》,于是我们便以东北作家为话题谈开了。我说除了李辉英的文字表达力较差外,其他几个作家都写得很好,尤以《八月的乡村》最为出色,所以很畅销。
张春桥一面孔妒忌地摇摇头说:“我看有些地方不真实。”我说何处不真实,他就翻开一页来给我看,是写人民革命军攻克一个村庄的情况,说:“这就写得不真实。”
我说:“你没有这种生活经验,怎么知道他写得不真实,世事往往出人意料,譬如我们都称东北义勇军,他这里却写作人民革命军。他从东北来,必有根据,你能说不真实?”
这时王梦野插进来说:“田军就是不该早早从东北回来,要不然可以写得更好一点。”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王梦野写了那么多的文艺批评,却没有一字推荐《八月的乡村》,原来他是不欲成人之美。
这场谈话就此结束,想不到张春桥就根据这场谈话写出了那篇《我们要执行自我批判》的文章,用狄克的笔名发表在《大晚报》副刊《火炬·星期文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