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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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准点到达

会高枕无忧。

在昏暗的灯光下,罗建林看见前方有两团巨大的模糊不清的东西逆流而动,冲着他们这伙人群过来了。这两团东西歪歪斜斜,不是走过来,是跌过来、撞过来,所以速度特别快。好在罗建林反应更快,他在一瞬间就判断出这两团东西是正面迎着他而来,罗建林飞快地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可能发生的撞击。

但撞击还是发生了,只是没有发生在他身上,而是撞上了他身后的一个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躲让的妇女。妇女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两团东西互相也撞上了,都跟着妇女一起倒下了。

被撞倒的妇女并没有发出尖利或者惨烈的呼叫,她被撞闷了,撞懵了,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呆呆地坐在地上,两眼散光,也不知道应该朝哪里张望。

但是尖叫声最后还是发了出来,是从那两团东西背后发出来的,古怪的、瘆人的喊声,咿呀哈哈——喊叫声中,两张慌张惶恐、挂满汗水的黑脸,从这两大团可疑的东西中露了出来。这两个人,也和妇女一样,跌坐在地,他们跌得离妇女很近,几乎能够听到妇女的呼吸声了。

坐倒在地上的妇女,散光的眼神一下子集中到了他们的脸上。这两张脸更惶恐更卑贱,他们无疑在等待着她的痛骂。可是妇女一看清他们的脸,“哗拉”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别说骂人,连个白眼也没翻,屁股上的灰土也没顾得上拍,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现在大家也渐渐看清楚了,这是两个浑身散发着泥土味汗酸味的农民工,他们头顶肩扛的是两个巨大的包裹。这两个包裹很古怪,既不是农民工常用的那种红白相间的蛇皮袋,也不是白底上印了黑字的化肥袋饲料袋,又不是车站码头卖的廉价的行李箱包,它们是一种颜色和布质都很奇怪的布做成的,巨大无比,差不多可以装得下偏僻乡间的一个小超市了。正是这两个巨大的包裹,使这两个农民工无法正常行走,他们在火车站的通道里,一路跌跌撞撞,艰难前行。

但这怎么能算是前行呢,他们分明是逆流而来。他们肯定不是刚下火车,下火车走的是另一条出口通道,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这个人站的通道来,他们一定是走错了站台,现在正慌慌忙忙寻找自己应该去的正确的站台呢。这样说起来,他们就不是前行,而是后退,他们去错了站台,现在退回来了。

可是,这两个人好像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从两个大包裹中站起来,茫然四顾了一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过了一会,其中年纪稍大的一个,抬手“啪”的一声,十分响亮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蠢驴,叫你又撞人,叫你又闯祸!另一个年纪稍轻一点的,看到他打自己嘴巴,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打自己嘴巴的那个,也不恼,只是说,你笑什么,我是老大,你是老二,你不能笑话我,我可以笑话你。笑的那个老二不再笑出声了,但脸上仍然含着笑,说,好的,老大。

罗建林和几个不太性急的旅客停下来看着他们。其实在火车站的过道和站台上,经常会看到扛着大包小包跑来跑去又总是跑错的农民工,他们被训斥,被胡乱地不负责任地指点。他们像失惊的小鹿,又像慌张的过街老鼠,到处乱窜。

罗建林是个对乱糟糟的现象深恶痛绝的人,看到这些慌忙奔跑的农民工,他会避开一点,再稍稍加快一点脚步,就擦肩而过了。但是今天他停了下来,而且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停在一个从来不停也不应该停的地方。

有个和罗建林一起停下来的旅客问农民工,你们是兄弟俩?看起来不像嘛。那个打自己嘴巴的老大赶紧说,不是,不是,我们不是兄弟,我姓朱,他姓何,五百年前也不是一家。那个老二也多嘴说,八百年前也不是一家。说得大家笑了。那个旅客说,猪和猴,当然不是一家子。又说,那你们怎么叫老大老二呢?老大顿了顿,好像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老二就抢先了,说,村长吩咐的,我们出来的时候,村长吩咐的。老大觉得老二没说清楚,补充说,村长说,我们称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人家就知道我们有一帮人,不是一个人,就不敢欺负我们。那个问话的人又笑了,说,人家就以为你们是黑社会,你就是黑老大了。

另一个年纪稍大的旅客在一边打量了他们一会,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声,最后他关心地问他们,你们要到哪里去?打自己耳光的老大看了看老二说,我们要去——我们要去,那个什么——老二说,你不要问我,我都听你的。老大说,你嘴巴比卵凶,现在□了。说着就在身上乱摸,说,地址是在我身上,可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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