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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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在那片土地上

来的,也不便去问,工夫倒是不小的,不知道要开几个夜工。

很快冬天便来了,上头的命令也来了。平田整地,改旱为水,明年种双季稻。再不是扒坟头的轻闲活,再说也骗不了知青了。队长便向上面诉苦,赖死赖活说干不起来。于是为这事便撤了队长,换上了五年之内的第八位队长。新队长家也是有祖坟的,新队长也是信那东西的。公社的誓师大会让他表决心,抓了话筒,忽地喊肚子疼。于是工作组认定这个村阶级斗争之激烈非同一般,便进驻来了。于是老队长新队长都护不了祖坟了,且不再是扒坟头,而是挖祖坟,深挖。挖资本主义的新坟。全村男女老少全上阵,工作组天天在坟头点名,缺一个人便罚七个工,谁家也罚不起,只有愧对祖宗,倒是没有祖坟的小柯乔亮们可以做其他活,看晦着脸的乡下人挖祖坟。

冬夜里有没有那东西摇了乡下人的床,小柯他们谁也没有人去问。那样未免太显得幸灾乐祸了。

第二年那地上眼见着不好种水稻,灌上水便漏了,总也蓄不起水来,可工作组说要以粮为纲,怎么也要种水稻,后头总算栽下了,又长起来,到收的时候看,全是瘪谷,工作组便说瘪谷也是胜利,宁要社会主义的瘪谷什么的。惹得大家苦笑。

直到知青中的最后一个离开村子,也没见那地长出水稻来。

一张糖纸

到了穿棉衣的时候,妈妈就把带回去拆洗翻新的棉衣寄来了。

那其实还是件新棉衣,才穿了两个冬天,可在乡下干活穿衣服会脏会破。夏天家里让妹妹来看他,见了这棉衣,很是笑了他一阵,便带回去了。现在妈妈把它弄成新的一样又寄来了。

包裹是邮递员从公社邮政局代领了送来的。那天正好刮了西北风,连乡下人都套了棉袄。小孙接了包裹,回屋便拆,拆了拖出棉衣往身上一套,浑身立时暖和了。

棉衣口袋里鼓鼓的。他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小包,拿出来看,是一包水果糖,足有半斤。小孙舔了一下嘴唇,好久没有吃糖了。屋里两个同伴不在,他飞快地剥了一颗,塞进嘴里,糖纸仍放回口袋。

他含着糖,很甜,身上很暖,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哼着什么歌下河淘米洗菜。

起了北风,河水虽还没有冰冻,却已经很冷了,刺手。河滩上有个小姑娘,在刷鞋子。穿一件红棉袄,很旧很短,几乎盖不住屁股了。坤宝家的大女儿,只听见叫她大丫头,不知道有没有大名。也许没有,根本用不着。她不上学。姑娘手冻得很红,有十来双鞋,都快洗好了,小孙知道坤宝家,这个十来岁的姑娘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

小孙蹲下来淘米。

小姑娘盯着他的嘴唇,凹下去的眼睛,很暗淡。半晌,忍不住地问:“你嘴里是什么?”

小孙赶紧将那块水果糖换了位置,使它停留在舌尖,不再鼓起左颊或右颊。

“你嘴里是什么?”小姑娘又一次问,咽了一口唾沫。

小孙有点讨厌她,不理睬她。

小姑娘便不再作声,重新洗刷鞋子。鞋总算洗好了,小姑娘上台阶走了,忽然又回过来说话:“我没有吃过糖。”

小孙心里一跳,看了她一眼。

“我没有吃过糖。”小姑娘暗淡的眼睛仍然紧紧地盯着他的嘴,“真的,我从来没有吃过糖。”

小孙避开了眼睛,仍然不理睬她。

小姑娘好像叹了口气,走了。

小孙赶紧掏出那张糖纸,扔进河里。揉皱了的糖纸,在河面上慢慢地舒展开来。

天阴沉沉的,发紫,有老人说,要下雪了。

晚上同屋三个知青都在,天冷了,怕出去,那两个无聊得很,早早地缩进冰冻的被窝,抽一毛四一包的“大铁桥”烟,小孙不抽烟,偶尔给逼了弄一支,也尝得出那烟的劣。

小孙几次把手伸进口袋,想摸几颗糖请客,却几次又空了手出口袋,那两个的馋劲,他害怕,两三颗水果糖是不会杀念的,非捣空了不可。三个人刚下来的时候,吃的用的都是“共产”,后来都的“共产”不起了,偷偷的独吃。

说着说着便开始骂人,诅咒,一肚子的怨气。后来又说是看见后湾的小卫,进城回来,一下车背了包就往书记家去。咒语里很有点羡慕,且怨自己娘老子无钱无势。

小孙心里一动,用劲按了按口袋。

早上起来果真有厚厚的雪,队长沿家喊:今天不做了。

小孙要到大队部打点煤油来,拎了油瓶,到门口,又看见坤宝家大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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