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三三不敢去看她。她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就滚下来。耳朵上挂的东西也不像以前那么亮闪。
三三低头接了锅子,她便走了,并不和大家打招呼。
不过没有人说她。
她还是很有良心的,三三想。尽管上次她骂她的父亲。她还是有良心的。
三三盯了她的背看,一直到她在弄堂口转弯过去。
三三有点头疼,仍然是累。
“哟,三三,今朝怎么像只偎灶猫,一点点精神也没有,昨天晚上做啥了……”阿珍好婆倒是开心起来,儿子判下来,不去了。
三三看看她,懒得讲话。
“咦,那个寻死路的人已经走了,你不晓得?陪她的那个人也走了,医生是不许走的。”
“为什么就走了。”
三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张雷走也没有来讲一下。“为什么就走了?”
“昨天讲了点什么,两个人都发火,吵架,今天说是要回去打官司了,天晓得……这种人,看看也不像会救人的,天晓得打什么官司。”
阿珍好婆那张面孔,实在不好看,每一条皱纹里都是幸灾乐祸。
三三不要看这张面孔,闭了眼睛。一闭眼睛,三三又看见梦里的那片沼泽地。
(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