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跟我说,你一定要找到如兰公公,你要是找不到,我不安心去的。郭大说,你妈妈已经不在了,你找得到找不到,她又不知道的。薛经理说,你不懂的,我找得到找不到,她知道的。有时候我不想找了,她晚上就来问我,你为什么不找了?我就吓得要死,第二天只好再去找。郭大觉得寒毛凛凛的,说,你看到你妈妈了吗?她什么样子?怕不怕人?薛经理生气地说,你别瞎说啊,我是在梦里看到她,跟原来的一样。郭大说,我们乡下也有墓地的,有一个城里人来找他的妈妈,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后来就站在路上把一瓶酒倒掉了,他一边倒一边说,妈妈,妈妈,我来找你了,可是我找不到你,我把酒倒在这里,我的心意也留在这里了。薛经理听了,想了想,说,你的意思,叫我在这里倒掉一瓶酒?可我要找的不是觉悟,我是要找如兰公公,就算我找到如兰公公,可如兰公公又不是我妈妈,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倒酒给她。郭大说,那如兰公公是谁呢?薛经理说,我也搞不大清楚,大概,反正,差不多是我外婆的表姐或者堂姐或者什么姐姐吧。郭大说,那她是个女的哎,怎么叫她公公?薛经理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她没有结过婚,没有结过婚的女的,就叫她公公。郭大说,这我也知道的,我们乡下也有这样的,还有倒过来的,管男的叫女的也有。就像我们家,我爸爸弟兄七个,没有姐妹,就管最小的叔叔叫七姨,我小时候一直搞不清楚,后来才知道。薛经理说,如兰公公还是年轻姑娘时,就吃素念佛,后来家里人替她修了座寺庙,她就到寺庙里去了,后来这座寺庙搬家了,再后来,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郭大说,再后来如兰公公就死了。薛经理说,你废话,那是肯定的,连她的徒弟觉悟和觉悟的徒弟慧真都死了。郭大说,你们城里人也相信迷信。薛经理说,你不懂的,这不是迷信,这是心理问题。
这天晚上郭大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给一个公司送水去,看到一个身穿制服的保安站在门口,背对着他,后来保安一转身,郭大惊得大叫起来,说,哎呀,你是郭大!原来你也一直在这地方呀,我以为你到北边去了呢。郭大说,我是到北边去了,可是我拿了你的身份证,人家不答应,不给我工作,我只好过来找你,可这么大个城市,到哪里去找你?郭大说,其实你干脆跟我一样,就叫郭大牙好了。郭大说,我也想这样的,可是不行,人家不相信,人家说你牙又不大,怎么会叫郭大牙,我就没办法了。郭大说,那你就说你把大牙拔掉了。郭大说,我也说过的,可人家也不相信,人家说,你大牙都拔掉了,为什么还叫郭大牙?郭大笑了起来,说,幸亏我是郭大,我要是郭大牙,我牙也不大,说不定人家也不相信我是郭大牙。郭大说,你还笑呢,都是你害的,你干吗要拿我的身份证,害得我这些日子,又不是郭大,又不是郭大牙,还被关进去两次。郭大说,你现在不是挺好,还做保安呢,制服这么神气。郭大紧张地“嘘”了一声,说,你别这么大声,他们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呢,现在好了,换回来吧。他拿出了郭大牙的身份证,郭大也从腰包里拿出了郭大的身份证,交换过来,郭大就要走了,郭大说,你到哪里去?郭大说,我要走了,离开这里,省得那个小娘们老缠住我。郭大说,是不是脸上长痣的那个?郭大茫然不解地说,哪个脸上长痣?郭大说,可你现在不能走,我们得去派出所把自己换回来。郭大不听他的,走了。郭大到火车站去追郭大,可他没有追上,眼睁睁地看着郭大坐的火车开走了。
郭大醒来,老想着这个梦,心里老觉得不踏实,薛经理做梦看到她的妈妈,那是因为她妈妈有事情托她她没办好,现在郭大出现在他的梦里,是不是也有什么意思呢?郭大跟薛经理请假,想回一趟老家。薛经理不满意地说,人家老金来了几年也没有回过家,你才来几天就要回家,你的工资也不够你花在路上啊。郭大说,当时我们出来打工,我拿了郭大的身份证,郭大拿了我的身份证,我要回去改名字,然后把郭大的身份证还给郭大。薛经理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郭大来郭大去的,好好的郭大就郭大了,名字改来改去干什么?我不批准你请假。郭大想了想,又说,其实,我主要想回去给爷爷上坟,怕你不同意,才说改名字,其实是我爷爷的一周年,昨天晚上我梦见我爷爷来找我了。薛经理听了,张着嘴愣了一会,说,那你就回去吧,早点出来啊,晚了我就另外雇人了。
郭大回到家乡给爷爷上了坟,又到镇派出所重新补办了一张身份证,把自己的名字改了过来。他又是郭大牙了。郭大牙回来后,就去了街道派出所,要把临时居住证上的名字改过来,可是派出所的同志说,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