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的程序,而且还是程度相当严重的突破,这套程序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如果是一般程度的混乱,它完全能够自我调整。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大声抗议说,导师,一定是你搞错了,我又不是机器人,我怎么会有程序?导师微微一笑,说,你去看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我想起那个摄影师也说过我的眼睛奇特,我赶紧去照镜子,结果果真把自己吓了一跳,我问导师,我的眼睛怎么有这么多颜色,而且不断变化,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蓝,一会又五彩缤纷。导师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坐到电脑前鼓捣了一番,重新设计了程序。导师回头问我,现在,新的三年开始了,你是清零以后重新开始新三年呢,还是在前三年的基础上延续第二个三年。我想了想,说,还是不要清零吧,我总得把那些搞乱了的事情想起来才好。导师说,当然,各有各的好处和坏处,你不清零,就得背负着前三年的种种痛苦、后悔、迷茫,等等,当然也有幸福、快乐、成就,等等。如果从零开始。虽然一身轻松,却是什么积累也没有,你想好了?我说我想好了。导师果断敲了一下回车键——“咔嗒”一声巨响,把我惊醒过来了,外面电闪雷鸣,才知道是做了一个白日梦。
我忍不住去敲隔壁515的房门,林秀开了门,我朝里一看,她正在准备行李,我说,你要走了?林秀还没来得及回答,房门就被撞开了,冲进来一群穿白大褂的人,上前摁住林秀就绑,林秀也不挣扎,很镇定地任凭他们摆布。倒是我看不过去了,上前阻挡说,你们干什么,你们找错人了。那些人也没把我放在眼里,说,抓的就是她,谁也别想从精神病院逃走。林秀朝我笑了笑,说,他们没搞错,抓的就是我。我急道,错了错了。医生说,错不了,烧成灰也认得她。我嘀嘀咕咕说,她没有病,她,她是,她是——她到底是什么,我到底也没说得出来。
那些人听到我嘟哝,都回头看了我,其中一个说,怎么会有这么多精神病跑到海边来了。另一个说,不是从我们那里逃出来的,不关我们的事。
他们带着林秀走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收拾行装,意外地发现在自己的行李里有一块标着号码的牌子,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打电话叫来一个服务员,服务员是个爱笑的女孩,拿起那块牌子看了看,笑着说,好像是附近一家精神病院的工牌。我说,怎么会在我箱子里?那女孩只管朝我笑,不回答。我说,你误会了,我不是逃出来的精神病人。那女孩又笑,说,从精神病院出来的,不一定都是病人,也可能是医生哦。
退房的时候,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向大堂值班经理打听有没有照片留给他,值班经理说没有。我说,海边的那位摄影师没有来过吗?值班经理说,海边的摄影师早就离开了。我说,是那个喜欢拍情侣照的摄影师吗?经理说,是呀,几年前他拍了一个女孩和情人的照片,结果被跟踪而来的情人太太发现了,抓到了证据,女孩跳海自杀了,摄影师从此就失踪了。
我顾不得惊讶,赶紧跳上出租车往机场飞奔而去。
在飞机上,我随手翻了翻画报,看到一条信息,标题是:人的大脑有无限的潜能吗?内容如下:人类大脑未开发的部分达80%—90%。化学药品能够激发大脑进行记忆和处理信息的功能,或令思维变得更加敏捷。喝咖啡和能量饮料的人清楚这一点。
我正在喝咖啡,但是我知道,它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哪年夏天在海边。
飞机颠簸起来,遇上气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