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得昏天黑地,一分钟也不能分开,出个差就像生离死别,一到地儿,眼睛就像贼眼似的,到处搜索墙上有没有电话。有一次出国,那可惨了,老董用团队发的卡打国际长途,再怎么拨,里边永远说的是外语,如此这般一直搞到半夜也没拨通,老董顾不得体面了,把领队从床上拖起来,领队又叫醒了翻译,都以为他家里出了大事,这下才把电话打通了,那边一听到他的声音,即刻在电话里嚎啕大哭起来。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恍若隔世。
手机普及以后,所有这些难题都迎刃而解了,可叹的是,婚外恋早已结束,更可叹的是,手机死机了。
现在老董站在磁卡电话面前,那部电话就像个摆设,是一个崭新的干净漂亮的摆设。老董的鼻息中,甚至还残留着从前磁卡电话话筒上别人的口臭和唾沫味儿,那时候排着长队等打电话,前一位用户刚放下,后一个就抢在手里了,哪里顾得上体会话筒上有没有别人嘴里的气味。
老董站了一会儿,回忆了从前的气味,才想起来,要打磁卡电话,先得有磁卡呀,可是磁卡在哪里呢,老董拉住一个人问哪里有卖磁卡的,那人直摇头,慌慌张张说,我不是本地人。
老董差一点想笑了,在机场买磁卡难道需要提供户口本吗,可是老董笑不出来,接站的人还等着他的电话呢。
既然墙上有磁卡电话,周边就肯定会有卖磁卡的地方,现在处处人性化,处处与人方便,那是不用说的,更是从前所不能比的。只不过今天老董运气不好,他太晚了,机场出口这地方,除了有几家吃食店还开着,其他的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了。想想也是,这都到后半夜了,除了有人肚子饿了,还能有什么事呢。
偏偏老董就碰上事了。
看来,他是联系不上接他的人了。那就不接罢,他又不是什么长官大爷,又不是什么土豪富商,自己不会去酒店吗,去排队打个出租车就是了。经常出门在外的人,这点小事还能难住了么?
老董往出租车那儿走,刚走出两步,又停住了。他还真难住了。因为他不知道上了出租车该到哪里去呀,会议安排的酒店、包括这次会议的所有的具体内容,都在手机短信上,手机开不了,他就是两眼一抹黑、大脑一片空白了。
现在多半的会议都是用短信通知的,方便呀,省事呀,根本用不着操心记下,甚至都不用特别在意,只要有手机短信在,它就会提醒你知道哪天在哪里有会议。等到这个会议开过了,删除这条短信,再由另外的短信来帮助你安排另外的工作和生活。
一切就是这么的简单明了便捷。
可不是老董偷懒,差不多人人都是这样,也不是人人都偷懒,实在是因为人太忙,事情那么多,信息那么乱,人的大脑里,早已经塞得满满的了,每天还在拼命地塞,塞不下了,就塞在手机里罢。
老董的一个同事,本来是个蛮用心蛮细致的人,可是有一次不知抽什么筋,觉得手机太满了,下决心清理,结果一不小心,把一个尚未开的会议信息删除了。这下子麻烦大了,问谁谁都不知道,他自己呢,明明看过这条短信,明明知道这是个什么会议、在哪里开,但是等到信息被删除了,看过的这些内容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到总办去查核会议信息,总办说,凡已通知到本人的信息,随即就删除了,否则的话,总办就叫不成总办,改名叫信息中心算了。
那一次的会议那同事终究是没能想起来,当然也没能去开,因为删除信息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搞得公司上层都知道了,不处分也不行了。
从此那同事再也不敢随意清理手机里的东西,哪怕是一堆无用的垃圾,他也会小心保存,直到,直到,直到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时候老董还和其他同事一起嘲笑他,现在轮到老董自己了,他也犯了一样的蒙。
可老董毕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脑子也足够用,先想一想当务之急是什么,那还用说,还是打电话罢。既然机场打不成电话,那就找别的地方打电话去,别的地方是哪地方呢,至少不是在机场,所以,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离开机场。
老董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老董说进城吧,进了城再说。司机从后视镜中警觉地看了看他。老董心想,你从镜子中能看出什么来呢,连我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呢。
自然,每一个城市的大街上必定是有电话亭的,只要进了城,随便找一条街下车,就可以打投币电话。可是偏偏老董身上没有硬币,平时他很烦找零找出来的那许多硬币,有了硬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