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东海，更不去天京！”

一句话堵得萧成玉怒火顿生。

萧家规矩多，历代也有那些受宠的孩子，但是从没哪个宠得敢跟兄长横眉瞪眼的。

萧长华向来也算是家族中离经叛道者，但他若在，此时绝对已经耳光伺候，打得姚成树眼冒金星了。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大哥别的话我都听，让我离开这儿我不能听。”

站岗的兵士提醒：“少将军，已经三更了。”

这声提醒惊住了姚成树，他恍悟原来萧成玉根本不是来跟自己商量什么事情，而是来道别的。

“哥！”姚成树止不住委屈，心里又酸又涩，“别丢下我。”

“不准哭。”

姚成树把眼泪憋回去，倔强道：“如果哥哥不跟我一起去，我绝不离开漠北半步。”

萧成玉定了定心，他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看着姚成树的眼睛，“再问一遍，能不能听话老老实实去东海避祸？”

姚成树摇头。

啪地一声，一耳光从姚成树左脸刮过，声音清脆，惊醒了夜晚的宁静。

热辣辣的痛楚袭来，姚成树愣住了。

“清醒了吗！”

“哥。。。”

“清醒了就该知道，你以为你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吗？莫说你现在挨了家法动弹不得，就算你好手好脚，没有小叔的允许，你能走出县衙一步吗？让你去东海，是要保你这条小命。小叔和我可以去战场，可以效仿梁公战死疆场，那是我们萧家人的宿命，你是谁？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是乾国人”

“好，那么多乾国人都躲在后方，也没见人人都要求去前线添乱，你为什么不可以？”

“我是漠北人，漠北是我的家！”

萧成玉句句针锋相对，“戚瑞和小叔和谈后，明早就会开城门。届时无数漠北人会出城避祸，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走？”

姚成树被他激起一股豪气，“我也姓过萧，我也曾是萧家人，保家卫国，爹可以去，大哥可以去，树儿为什么不能去！”

萧成玉惊讶了。他为姚成树内心对萧家使命的认同而感到惊喜。

“树儿，在大哥心里，你永远都是我萧氏儿郎，你永远是大哥疼爱的弟弟。”

姚成树泪目，“那大哥带上我，我们一家同生共死，共度难关。”

萧成玉叹了口气，他帮姚成树擦了泪，充满温情地说：“我少年时曾去过东海，我和母亲在临海的茶楼里饮茶，看海潮生生不息奔涌而来。我迷上那座城池的开阔，瞒着家里人在那里买下一片田地，断断续续五年间开路种树立宅，收拾地完全是个‘家’的模样了。树儿，你的命运总是颠沛不定，你的心里总是有一片待填补的空地。大哥没有更珍贵的东西了，只能把这个‘家’送给你。吾心安处是吾乡，大哥希望你未来的生活安宁幸福。”

这几乎已经算得上是交代遗言了。

姚成树心里冷飕飕的，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他太了解萧成玉。他知道大哥强硬坚定起来是无人能阻拦的。他也不例外。

“四更了，下雪了”

萧成玉拉开房门，铺面而来的雪花纷纷扬扬。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生以在疆场的热血作为终止，何其有幸！

他哼着一首词，踏雪奔向茫茫的命运而去。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萧成玉的脚步越走越远，他不再回头，兄弟俩就在此地做了最后的诀别。

站岗的兵士朝姚成树恭敬道：“少爷，咱们也该启程了。”

屋内传出少年喃喃的声音。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姚成树将那块龙令紧紧地攥在手心，他苦笑道：“萧家人的命运是疆场杀敌，那赵璨的命运呢？”

大雪茫茫。

西山和漠北之间的城门开了。

两扇大门洞开，右边一列是萧长华率领的身份各异的男女将士自城门入漠北，要和玄国尽力周旋，死守乾国最后一道屏障。左边一列是仓皇逃窜拖儿带女忧心忡忡的老弱病残，从漠北出城门，往中原大地寻求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一进一出，生门死门转换。

萧长华和萧成玉并驾齐驱，当叔叔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萧成玉，“你还有心愿未了吗？”

萧成玉答道：“有”

萧长华静等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