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我有二心,要亲自过来监督,这也难免。”
俊儿忍不住就要争辩,被萧长华抬手止住了,他把玩着茶盏,接着说道,“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挨了打,才知道谨言慎行,才知道漠北这趟浑水不好趟。”
俊儿将头叩在地上,他哽咽道,“师父谋略深远,徒儿不敢怀疑师父,更不敢试探师父。只是徒儿只身在天京,形单影只,身负父母血海深仇,不报不敢苟活于世,日日忐忑不安,度日如年。您身处漠北,一家团圆,师母温言软语,师弟日日绕膝。天壤之别,叫徒儿如何不顾影自怜,昏了头一般往您身边赶。”
他抬起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长睫染上一层白雾,又朦胧又悲伤,惨白的脸上肿起的指印明晃晃的,真是万般可怜。
萧长华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你起来”
脊背上的伤折磨着成俊,他吃力地站起身。
萧长华扯了个无靠背的大方凳,叫他脱了上衣,趴上去,“擦点药,省得回头发热。”
清凉的药膏抹在伤口上,暂时缓解了那一道道热辣辣的痛楚。
“您打了我,我就心安了”
这一句话,让萧长华忍俊不禁,“怎么,专程来找打的?”
“我不该怀疑您,这世上最知我懂我的就是您了。待大仇得报,让我那小堂弟登基,我也随师弟一起做您膝下一孩儿,日日侍奉您。”
萧长华训斥道,“糊涂,该你的就是你的,不必拱手让人。我知道你心中抱负,也会全力帮你。你不必疑心我,把心放在肚子里。”
成俊一双眼眸转了转,状似不经意问道,“若是钦元师弟和师娘劝您放下旧怨,跟他们太平度日,想必您也不忍拒绝吧”,他补充道,“您亏欠师弟和师娘良多,这要求也合情合理。”
萧长华心道,俊儿这孩子心思太重了,又在遍地机谋的皇城圈里浸淫太久,骨子里怕根本没有信任二字。
他心里不悦,抬手一巴掌抽到俊儿臀上,俊儿哎呀一声,涨红了脸。
“你想让我说什么?总归我保你心愿达成便是了。你多大人了,还和你师弟争宠吗,还要不要脸。”
成俊心道,师父越来越不好糊弄,索性大大方方道,“徒儿就是想问师父,钦元和我,若是您只得为一个人操心呢,您选哪个?”
一个是从小带到大,即使人生困境那几年也向来记挂于心的徒儿,另一个是亏欠数年,一遭相认血浓于水的亲生子。
成俊想,师父定是很难选吧。他不该这么草率的将问题抛出来,即使他无比想要一个答案,或者说想要一个位置,在萧长华的心里,在他心目中的‘父亲’的心里。
“选你”
答案被轻易地说出来,好似萧长华根本就不经思考。
成俊一怔,心里一种胜利的喜悦浮了上来。
他偏不见好就收,强压了嘴角的笑,又道,“那是当着我,若是当着钦元师弟,您肯定就改口了。”
萧长华啪地又是一巴掌,打在徒儿臀上,伴随着一声呵斥,“没完了是吧。”
师徒俩享受着片刻的温情和暖意,萧长华算了下时间,想到了什么,他朝门外道,“树儿怎么还没来?”
门外青轩朗声道,“之前来个小厮,让我传话,说小少爷吃鱼不小心卡着了,怕来不了了。”
“这孩子”萧长华笑着走近了书房的后门,门外阳光静谧,一片绿草沐浴在日光中,舒展着。
青石铺就的小路上,隐隐约约有几个歪七扭八的脚印,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人从这里经过,在这里驻足,然后不知何故,留下几个杂乱的脚印,便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萧长华的笑凝住了。
脚印上三瓣莲印清晰地印在青石板上,那是姚如意给儿子置办衣物鞋袜常去的一家店,专卖年轻男子衣物。
他心想,树儿定是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