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震惊,身子颤抖得几乎站不住。
巧云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拧了一下。
疼痛让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张大人一一呈上证物,“这是贤妃用过的杯子;这是在案犯依柳身上搜到的瓷瓶,太医证实,瓶中所装正是千机。微臣还发现了这个……”
他的手里是只石青色的锦缎荷包,金丝线莲花,紫藤纹封边——正是薛美人赏给我,又被贤妃借走的那只。
皇上铁青着脸接过荷包,从中掏出数个金锭子,一叠银票,还有一只虾须镯。
张大人战战兢兢地掏出棉帕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继续道:“荷包是当年太后赏给三皇子的,虾须镯乃安王妃之物。听说,数日前安王妃探望贤妃时不慎遗失。”
“啪”一声,皇上重重地将荷包拍在案上,震得旁边的杯盏当啷作响。茶水溢了出来,可谁都不敢上前收拾。
看着案上摆着的证物,那盘根错节的线头,缓缓地串了起来。
平王与六皇子争风吃醋的流言在宫里传开之后,德妃犹不甘心,想将三皇子庄王也拉下水。她知贤妃素日对薛美人亲厚,便将荷包送至薛美人处。恰好我去送东西,薛美人便当着静安宫宫女的面将荷包赏给了我。
然后安王妃假借找镯子之名搜身搜屋,她想找的不是镯子,恰恰是庄王的荷包。
倘若真在我的身上找出了荷包,绯闻就要变成丑闻了。
三位皇子纠缠着同一个宫女,皇上若得知,会是怎样的震怒!
那天皇上突然驾临纤云宫,想来也是德妃暗示了皇上,想要皇上亲眼见到私相授受的信物。
只是德妃没有料到,我事先见过平王的荷包。那两只荷包如此相似,我怎敢私自收下。
而且,薛美人打赏我与往常一样。那么jīng致贵重的荷包,竟然只装了八分的银锞子,即便我没见过那只荷包,也会心生怀疑。
贤妃留下荷包,是为了维护她的儿子,同时也救了我的命。
所以安王妃大张旗鼓地寻找虾须镯的时候,贤妃会放任她们在纤云宫翻腾。放低姿态,看了她们的笑话,也成就了安王妃的恶名。
一个皇子的王妃,竟然在皇上的爱妃宫里飞扬跋扈。
我不相信,宫里会没有传言,也不相信,皇上会听不到这些传言。
我没想到,安王妃为了力求bī真,真的丢了镯子。
更没想到的是,贤妃竟然不惜一死,成功地完成了德妃失败的计划,还将安王拉入了这趟浑水中。
如今人赃并获,任谁看了都会认为依柳被庄王收买,而下毒害死了极受圣宠的贤妃。
至于安王妃的镯子是丢了还是用来收买人了,谁能说得清?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依柳,扶梅,惜桂……纤云宫上下数十人,只除了看门的太监外,其余的均被处死。
此时,我才明白依柳所说的话。
朝云被贬到浣衣局果真是贤妃给我的恩惠。
她用朝云的命,换六皇子的眼。
其实,有件事,我始终无法理解。
依贤妃受宠的程度,她在皇上枕边chuī点耳旁风,效果岂不更好?
何必非要送死,还搭上那么多无辜的人。
不过贤妃向来聪明,想必她有自己的理由吧。
关于贤妃的死,明面上的说法是,贤妃缠绵病榻以致于脾气不好,对依柳发了几次脾气。谁知依柳是个气性大的,竟然暗中在贤妃的茶里下了毒。
至于真相,除了皇上、张大人以及几个近侍之外,无人知道。
其实,他们知道的也未必是事实。
贤妃跟薛美人一样,没几天便被人淡忘了。
只有我偶尔经过死寂的纤云宫门口,会忍不住想起gān脆利落的惜桂,活泼开朗的兰心,秀气可人的流芳还有许多年轻的像花朵般的生命。
平王一直没回来,墨书也是。
战报仍是败多胜少。
好在,他们都活着,并没有缺手断脚。
十月末,盛京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雪下了一整夜,将亭台楼阁妆点得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我抽空往浣衣局看朝云。上次去看她,她虽未受责骂,可一双手整日浸在冷水里,又红又肿,甚是粗糙。
所以,我特地带了六皇子送我的那盒香脂。
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