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便久留,借机离开了。
用罢晚膳,依柳依约去找我,“娘娘说,银锞子既是小主赏的,你就收下。荷包瞧着挺jīng巧,娘娘想照着样子也做一个,暂且用几日。”
我笑道:“贤妃若喜欢,留下便是,我也用不着。”
依柳叹一声,在chuáng边的椅子上坐了,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朝云极有眼色地倒了两杯茶,说去惜桂那里找两幅花样子。
依柳看了看茶汤,没嫌弃,端起来喝了口,竟说起晌午的事来,“……平王进门就板着脸,说六皇子跟宫女整日厮磨在一起,宫里谣言四起,皇上找他训话。娘娘就说六皇子整日无事做,当兄长的不但不照拂他,反而巴不得撇清关系,又谈到一些陈年旧事……”
这种隐秘的事,我不好掺合,只安静地听。
依柳又道:“平王生气还有个原因,沈相上折子参奏宁家。”
“宁家是什么人?”我在京城没待几天,对这些事不了解。
依柳诧异地看了我一眼,笑道:“你竟是什么都不懂。宁尚书是吏部尚书,掌管各地官员提拔进补,平王妃是宁家嫡次女。沈相弹劾宁尚书贪墨舞弊,欺君瞒上。皇上一怒之下,把折子扔到平王脸上去了,训他不知管好家里人。”
皇上这意思是说平王没有管好平王妃?
沈相弹劾宁尚书是为我出气?
还是借此打压平王,以便扶持他看中的那位?
难怪早上见到平王,他如履寒霜的样子,难不成把账算到了我头上?
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
依柳临走时叮嘱我,贤妃命我务必教会六皇子养花。
我不明白,宫里已是流言四起,贤妃为何还要不避嫌地将我们扯在一起。
这种事,对刘成烨来说,至多是皇子看中个宫女,风花雪月,无伤大雅。
可对我而言,最好的结局是委身刘成烨做个姬妾。但更大的可能是背负着媚主之名,或生或死,均在主子一念之间。
不管是哪个结果,我都不想要。
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若刘成烨开口说不想学养花了,想必贤妃不会再勉qiáng我吧。
早上双眼乌青地往后院去。
不出所料,刘成烨已等在那里。身材瘦削,衣衫单薄,晨阳透过稀疏的枝叶,照着他俊雅的脸庞。他的神情有些肃穆,浑然不见平日的温文浅笑。
依例行礼请安。
刘成烨一言不发,静静地“凝望”着我。
好像有千万灯盏照在我的头顶,明知他看不见,可在他面前,我依然有种无所遁形的局促和不安。
“你是想躲开我吗?”竟是如此直接。
我跪下,“殿下恕罪。”
“恕罪,你有何罪?”他喃喃自语,“原来我竟是这么没用,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做不成?”
我惊愕地抬头,瞧见他脸上瞬息闪过的灰败与不甘,那双漂亮的眸子也黯然失色。
这还是不久前那个因着一把狗尾草而开怀长笑的大男孩吗?
薄霜的cháo湿慢慢渗透了单薄的裙裾,冷意顺着膝盖蜿蜒上升。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息,就这么沉默着。
突然有人叹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如此突兀!
循声望去,见凉棚的木桌上放着个jīng致的竹编鸟笼,一只凤头鹦鹉正搔首弄姿长吁短叹。
我听说鹦鹉会学人说话,可从没见过会念诗的鹦鹉。
刘成烨缓了脸色,解释道:“父皇生辰时收到的贺礼,后来转送于我。”
既然是献给皇上的,定然是名贵品种。
我低声回,“皇上很爱护殿下。”
刘成烨这才省悟到我仍是跪着,伸手拉我起来,叹道:“我若不开口,你就一直跪下去么?”
“主子不发话,奴婢不敢起。”
“是我粗心了,没想到你一直跪着……你该提醒我。”
“奴婢不敢逾越。”
就听头顶上传来粗重的叹声,我心里一紧,侧头看向满园的jú花。jú花仍是盛开,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可细瞧,却已显出萎败之相。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已近暮秋,草木凋零……并非种花的季节,殿下学养花的事先放放吧。”
刘成烨正往凉棚走,身影顿了顿,若无其事地答:“好。”继续走进凉棚,不知自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