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本来就余悸犹存,有些紧张的追问:「像谁?」
「很像大公子……」他没头没脑的说:「就是有点像,不过不可能的,大公子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大公子?我是公子,那大公子是?
我试探着问:「大公子是我哥吗?」
尽欢点点头,「嗯,大公子对人很好的,就是身体不太好,总生病。所以原来族长就把公子一直当作继承人。」
我想了想:「应该是你认错人,咱们走吧。」
他点头答应,跟着我踏上回岛的路。
其实人死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比如以前的皇后白风,不也是已经死了么?已经埋在高贵的皇陵里,可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么?
我之所以不追问的原因……是因为一些说不清楚的惶恐。
宁莞的家世一定惊人,不然不会有那样厉害的内功,庞大的家族,森严的家规。
我对这种沉重的身世背景,没有太大的挖掘的兴趣。
已经到了傍晚,我们在小码头上船。艄公动作纯熟的扳桨划水,船无声的滑进湖的深处。
「姚先生这次是不是要出去好几天?」我随口问。
「是啊,先生他说这次可能走远一点,要几天才能回来。」
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我抱着膝头坐着,湖上的凉意已经很重。
觉得很寂寞。
姚筠在的时候,可以和他谈天说话。
但是也不敢说多,因为他太jīng明,我怕言多有失。
和尽欢倒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因为,一半的话他听不懂,另一半,他听懂了却也不会响应。
没有共鸣。
叹了口气。
如果说共鸣,最让我有知已之感的人,竟然是龙成天。
那些被人认为匪夷所思、离经叛道的想法,在他看来都有闪亮可取之处。一句话只要说个开头,下面他立刻全部意会。这个人的眼光高远,头脑聪慧,胸襟宽阔……
可惜,他是个皇帝,我是颗棋子。
扳桨划水声单调重复着。船身轻轻一震,靠上乌岛栈桥,尽欢跳下船身后来接我。
岸边一大片芦花丛被风chuī的沙沙的响,湖上昏暗,大雾已经弥漫起来。
尽欢扶我一把,「公子,快回去吧,天都黑了,你也一定饿了。」
他不说我还真没有发觉自己饥肠辘辘。
吃饭的时候没见尽欢,我问人,回说,尽欢去办我jiāo代的事情了。
我才想起那个刘二的事。倒忘了自己吩咐尽欢去处理这事。
尽欢虽然头脑简单些,但是对这种事却格外的熟练,我不问原因,只是尽量少让他这样做。外头闷的很,天边隐隐有些彤色的暗沉的光闪动,闷雷声恹恹无力的滚过。
今晚,大雨将至,一早就看到燕子飞的很低。
尽欢一板一眼,我说今晚他就一定会今晚,天气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就算今天晚上天下刀子,恐怕他也会出去的。我闭上窗,可随即又觉得闷,重新把窗户打开。
风chuī来一丝泥土味,湖水的气息今晚闻来有些发腥,不知道为什么让我觉得心里不大安宁。
尽欢……不会有事的吧?我端着灯,从后院姚筠屋里找了几本书想回房看。
闷雷声滚动着,越来越近,往回走的时候,一滴水啪的滴在脸上,很重,打得我哆嗦了一下,三步并成两步跑进屋,砰一声关上门,手忙脚乱拢着被风chuī得大乱的头发。
窗户没有关严,让风刮的不停开合,啪啪的声音听得心惊。我过去想关窗户,天上一道长长锯齿形电光猛的一闪,亮的我眼前整片茫然,赶紧回手捂住耳朵,果然极大的雷响就像在头顶击过一样,脚被震的一软。
急雨「哗哗」的打在屋瓦和院里的芭蕉上,雷电jiāo加。
我关了半扇窗,伸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
眼睛的余光掠过屋角,一道白影影影绰绰。
我的动作顿住,很缓慢的转过头来。
有人站在屋角,似真似幻,有如鬼魅。
我退了小半步,手按在胸口,努力让自己镇定,咽了一口口水,才让眼睛不瞪那么大,有些困难的辨认出那个人是谁,试探着说:「苏、苏教主?」
这个人身上人气太淡薄,武功高深莫测,他什么时候进的屋我一点都没发觉,简直比鬼魅的yīn气还重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