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厅一角坐的是王二凤和马山雨，她们也是龙门阵摆得最随便的。她们两个人原来就很熟稔，由于姜二娃同王家两口子的关系，王二凤也从没有把姜二娃这个同居“妻子”当外人。王二凤比马山雨大了十来岁，两个人都居于“贤内助”的位置，家长里短平常就说得来。

王二凤家中事也不避马山雨，这时，自然而然地就摆起眼前王小燕女儿这档事，有了张济夫的承诺，王二凤焦急的内心松活了许多。王二凤对马山雨这种尴尬地位也很同情，还暗中对姜必成说过，希望他出面劝说姜二娃跟马山雨把票扯了。姜必成却说，不是我不帮忙，你也晓得，二娃从小就不听我的招呼，只听他哥的。他哥到外地工作后，就没人能管得住他。不怕你见笑，我的话，还不如马山的话对他管用。但个人感情上，马山跟他是一路人，不会劝的。这事还是由它自行发展吧。

其实马山雨个人的苦恼比王二凤大得多。对她跟姜二娃这种关系，她的父亲马山林也很不满意。除了对姜二娃不满意外，更多是对她的不满意。

国家实行野生动物保护后，作为猎手的马山林自然就失业了。他到姜二娃和马山雨家住了一段时间。姜二娃安排他看仓库的大门，姜二娃和他喝酒时说，老马，你也看到我跟你女儿的这种状况。一听这个话题，马山林就摇脑壳。姜二娃说：“我没有欺负山雨，一开始，我就跟她说过，我不会跟她结婚，她随时可以走，工作上的事和钱上的事都没问题。”马山林想，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不管了。但这女儿又不算嫁出去，还得管。原本是想说，跟老子不管咋样，你总得给我女儿一个名分。却不料一上来姜二娃就先开口，把他想说的话封回去了。他喝了一大口酒，一抹嘴巴后很不满意地说：“跟老子，姜二娃我真搞不懂你们城头人的心思，咋个想的哇！”话就只能这样说，事情也就只能成这个样子，老马也无可奈何。

马山林跟女儿说话时，说你兄弟山风是个男人，在外闯荡吃不了啥子亏。你是一个女人，我当心你会吃亏哇！你妈当年嫌老子穷，羡慕城头的生活，跟人跑了。你现在已经在城头过上好日子了，钱上我也不担心啥子哇，我不明白的是狗日的姜二娃不跟你结婚，你就该另外嫁人哇，干啥子还死缠着一棵树哇！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回老家哇，反正你也有钱，找个男人还不容易哇，在哪里不是过日子哇！马山雨说，爸，你不用管我的事。我不会重新回到山沟沟过那种日子。我三十多岁的一个女人，已经跟过人的，再找哪个嫁去哇？城头人爱挑三拣四，人家会嫌弃我，我才不去做讨人嫌。姜二娃不跟我扯票，但也没有一脚把我蹬了，我愿意跟着他。

马山林摇摇脑壳，他不单搞不懂城头人的花花肠子，连女儿的心思也琢磨不透了：“山雨，在城头呆久了，你跟城头人的花花肠子也差不多了，我搞不懂，也懒得搞懂。帮不上你，过段时间，我就回去了，跟老子眼不见心不烦哇。”不久后，不顾马山雨和姜二娃的挽留，他坚决要走，说城头这种日子过不惯，面对繁华的通衢大街，心头空捞捞的，双脚像踩在浮土上，还是回到森林踏实。他真回去了，因对森林熟悉，在林区当了一个巡护员。兄弟马山风也在姜二娃的公司干事，已经安家，过自己的日子。并不太在意姐姐的苦闷，还觉得姐姐有点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味道。马山雨觉得除了姜二娃，自己连一个倾诉的人都找不到，所以跟王二凤好，她觉得根子上大家都是从农村出来的。

马山雨还能找到一个倾诉对象，就是曲英霞。有时在电话里也跟这位嫂子诉诉苦，曲英霞愿意听她说两口子的事，却感到帮不上她。曲英霞一到温泉，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马山雨，两个人就很热情地摆起来。曲英霞最关心的就是姜二娃和马山雨扯票没有？她在心头骂姜二娃，这个混蛋，跟人睡了这样多年，还不跟人扯票。马山雨对曲英霞说，嫂子，我不在乎扯不扯票，我就想要一个自己的娃儿，都过四十的人哇，再不要就恼火喽。曲英霞对马山雨的处境很同情也很无奈，要娃儿这种事，外人咋个帮得上忙？

几年前，为要娃儿事，她替沈娟出头批评张济夫。但面对姜二娃和马山雨这种同居关系，她却觉得不太好说，她不敢像当年劝说张济夫似的劝姜二娃，如果两个人有了孩子，一个非婚生孩子，会带来许多不确定变数。更棘手的是这个孩子本人，以后会面对很多意想不到的尴尬，这对他（她）太不公平，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她替眼前马山雨难过的同时，就想到当年她妈说的话，李淑霞对她说，女儿，姜二娃能如此喜欢你，今后也能如此喜欢更年青更漂亮的女人。毕竟母亲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