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宓这一趟来总算是解决了自己心头的一件大事,成功把沈长枫从悬崖边上生拉硬拽了回来,同时也解决了今后再有和李穆接触的可能性,心妥妥儿的放进了肚子里。
想着回去能安稳的睡一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才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夫人。”
杜宓顿住脚步,侧身回眸,“嗯?怎么啦?”
沈长枫眸光似水,团团将她笼罩住,似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刻进心里,凝视许久后,才说了两个字:“珍重。”
杜宓眉心蹙了下,刚要开口时,又听见沈长枫补了句:“外头露气重,夫人珍重身子。”
杜宓皱起的眉这才松开了,笑靥如花道:“我在你家祠堂里睡了一夜都没事儿,小小露气不值一提。”
她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殊不知,牢房中的那人直至她走出了牢狱,仍未将视线收回。
“公子好狠的心,明知自己都快活不成了,偏生还要给那小姑娘许诺什么,待她明日看见你尸首,不知该会有多伤心呢。”
在死牢重新归于死寂后,从牢房一角跃下一抹黑影。
黑影隐匿在阴影里,不露面容身姿。
沈长枫对来人的出现毫不惊讶,仍端坐在原处不动,“我不这么说,怕是死后连个坟头都没有。”他伸出手,手掌朝上。
黑影往前走了两步,扔了一个黑色药丸在他的手心处。
他看也未看,就将药丸吞了下去。
高蒙国盛产各类药材之外,更擅长制毒,他方才吃下去的大概就是一味毒药,能让人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的毒药。
他本就体弱,耐不住死牢的阴寒而死也是正常。
即便他父母一口咬定他们与宋岩峰谋划了滁州一事,但幕后的‘主人’生性多疑,又怎能放他灭口,怕是此时此刻,父母双亲也被伪装了自缢的死状。
他们沈家一死,与‘主人’的关系就断的干干净净了?
不!
他偏不如他们的愿!
他们万万没想到,杜宓也知道了‘主人’的存在,只要明日他身亡的消息传去,杜宓得了他的承诺一起要去江南,自然知道以他的状况不可能熬不过今夜,也自然会知道他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人要了他们沈家满门性命,他与其苟活,每日备受煎熬,不如死前再利用她一次——
他本就是擅长算计之人,这最后的算计,也算是全了她对自己的恶评了。
沈长枫用手捂着心脏,他清晰的感受到呼吸在逐渐困难,意识开始抽离。
只要一闭上眼,一切就该结束了。
身子缓缓倒了下去,临死之前,他却迟迟不敢闭眼。
朦胧之间,他纵览了一生的回忆。
大多都是晦涩、阴暗。
独独大婚那一夜,那个小姑娘坐在床上磕着桂圆的模样,是最为鲜艳的色彩。
再后来,就是小姑娘明媚灿烂的笑黏在嘴边上。
嗓音也是清甜活泼的,她唤他,
“夫君——”
——
杜宓酣睡一夜无梦,醒来时觉得浑身都透着舒坦劲儿,身子不疼了,嗓子也似完全好了,乐得她叉腰在院子里吊了一回嗓子。
只是她没个音准儿,走调走的春花捧腹大笑。
被人笑她也不生气,还与春花笑到一处去了。
春花笑的肚子都险些抽筋了,一边揉着脸颊,一边儿问她:“小姐今儿个怎么这么高兴,可是昨晚遇到什么好事了?”
“后半辈子的大事儿定了,能不高兴吗?”她大跨着步朝院子外走去,路过春花是轻点了下春花的额头,戳下了她傻乎乎没转过弯的脑袋,朗声道:“今后你家小姐带着你去桂花糖藕东坡肘子蟹黄包鸡汁儿小笼包盐水鸭叫花鸡腌多鲜。”
春花慢了半拍子才跟上。
嘴里嘟囔着:“小姐,您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奴婢怎么一样儿都没听过?”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前厅,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被管家告知将军回来了,带着客人去了书房里商议事情。
杜宓疑惑道,“姐夫成日军营里,哪儿来的客人找他?”
管家四下里瞧了眼,才低声道:“是贵主。”
杜宓出神了会儿才应了声。
只不过在走去书房的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出来时的喜色都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