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宓将滁州的地界混的比自家的后花园还要熟。
到了牢狱外时,塞了一锭银子给门口的狱卒,“劳烦了。”
杜宓伪装的极好,风兜宽大,将她的面容遮住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儿也藏在了风兜投下的阴影里,夜色之下,教人看不真切。
狱卒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随口问道:“这深更半夜的来是要看谁啊?”
杜宓报了沈长枫的名字。
狱卒抬头看她一眼,眼神探究:“是今儿个才押进来的死囚?”
杜宓应了声是,格外上道的又从兜里掏出两个银锭子塞过去,“劳您行行好,我进去说两句话就出来。”
狱卒将三个银锭子在手里摩挲了下,口吻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不是我不给你方便,听说这沈家一家都是犯了通敌卖国的大罪,是要——”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上头管的格外严,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探访。”
杜宓在心底骂了声娘。
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听,又从兜里掏了两个银锭子递过去,低声求道:“我也知道这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所以才深夜前来。您行行好,放我进去罢。”
狱卒还在犹豫。
杜宓:艹。
这哪里还是狱卒,整一个就是强盗!
杜宓手里实在没钱了,现在掉头回去她如何甘心?
“官爷,实不瞒您说,我也知道沈家人犯了大罪,怕是死罪难逃了,今夜前来就是想给他们送送行,当年我曾受他们的一饭之恩,这才活了下来,今晚瞧过他们也算是还了恩,还忘官爷成全。”
说罢,她又从头上拆下一支银簪来。
平日她没有佩戴首饰的习惯,这还是今夜她为了绾发方便,才随手拿了支银钗。此时从头上将银钗拆下,一头青丝在风兜里散开,松散而下,都笼在了风兜里。
也不知道狱卒是被她的谎话感动了,还是被她的银簪收买了,这才许她进去。
反复叮嘱她快去快回。
杜宓一迭声应下来。
狱卒这才召来一个小卒领她进了牢狱。
死牢在牢房的最深处,单独用一大扇铁门隔开,小卒从身上褪下钥匙开了铁门,侧身让了道,吩咐道:“铁门进去右手边第三间牢房里关的就是沈长枫,你速度些,不可超一盏茶的功夫。你若好了,拉一下这铁门旁的绳子,我就来接你。”
杜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铁门旁果然垂下来一根绳子,绳子从牢房上方一路朝外延伸,估计在他们值守的房间里挂了个什么可以出响声的物件。
杜宓谢过后,走进死牢之中。
走到第三间牢房前,隔着铁栅栏,就看见了侧身蜷缩在地上的沈长枫。
他睡眠浅,听见了声音后正撑起了身子,往外看去。
看见是杜宓后,他面上闪过诧异,“夫——”叫惯了的称呼快要脱口而出时,他适时止住了,“杜小姐。”
他刻意疏离。
比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口吻还要生分。
他的态度教杜宓攒了一肚子要说的话,要问的话都说出口了,被他的淡淡一眼统统堵在了嗓子眼里。
好不容易好了些的嗓子,竟是又觉得痛起来。
“你……”她双手握上了冰冷的铁栅栏,冷意从掌心沿着胳膊一路蔓延进了心坎里,“你去过江南吗?”
沈长枫爬坐起来,动作缓慢,似是七八十老妪般的慢吞吞、颤巍巍。
待坐稳之后,他才回道,“不曾。”
杜宓握着铁栅栏的手收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语气极快:“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江南吗?”
沈长枫死气沉沉的眼底忽然有了一抹异样,他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问道:“杜小姐深夜前来会我这个死囚,就是为了说一句胡话么。”
杜宓摇了摇头,“在蛮子侵占滁州城楼那时,我就在城楼内等着出城去江南。经过此事后,我在滁州只会拖累姐夫而已。你若愿意和我一起去……”杜宓顿了顿,语气变得温柔起来,“沈长枫,你愿意陪我一起去么?”
“我们认识才不过五日而已,你就这么信我?杜小姐可别忘了,沈家可是犯了通敌卖国之罪,不久之前我还是你口中的自私自利的懦夫。”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嘲讽她忽然转变的态度。
“我知道。”说完刚才那一段话后,她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垂下了脑袋,声音也变得微弱起来,“我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