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太太病了,去仁济医院呢。”他停下来擦汗,把香烟给警察点上。
火柴和烟头的微光里,警察从大盖帽下看了他一眼,再凑到车前,掀起帘子察看。车子里是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半新不旧的棉旗袍,身上披了一件掉了一半毛的羊皮袄子,腿上搭着棉被,有气无力地将眼睛撑开一条细缝,看了他一眼,努力在嘴角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看看没有什么可疑,掌心又被刘勇填了好几个银角子,终于挥挥手放行。
那一夜,刘勇没有去找朋友老王借车,而是去了一家黑车行,拍出五百个银元和一把枪,弄了一辆车和一套行头。完事之后,他把车和行头全都沉进了黄浦江。自始至终,他只知道若莲要赶去某地送一个人。为什么送,送的是谁,他一概没问。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店里。”刘勇同若莲打了个招呼,出门去。他们的那家米店,规模不大不小,生意不好不坏。这些年并非没有扩张的机会,但是若莲说,“树大招风。乱世里,苟且偷生也就是了,谁还想在这上面发财不成。”
树大招风。若莲对这一点,有刻骨的痛。当然,她的痛和当事人比起来,怎么也隔了一层。刘勇出门以后,她走到了花园里,在冰凉的石凳上坐下,轻轻叹出一口气。小凤仙就要回来了。呵,真是一个好消息。只可惜,这个上海,和十年前比起来,已经是满目疮痍,有不少坏消息在等着她呢。
别的都还好说,该怎么告诉她关于李子明的事呢?那个十年前一力承担她,负担她学费和生活费的人,现如今在什么地方?那个晚上,若莲坐在刘勇的黄包车里,暗沉沉,赶去赴的,就是同李子明的生离。不是不知道这是冒了要命的危险,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甚至可能拖累刘勇,拖累所有上海和她有联系的人。但是,一定要去。不顾一切也要去。这辈子,和李子明大抵是不会再见面了吧?原以为,用那样的相处方式,即使不能日日相守,却可以不咸不淡相望一生,谁知还是不能。真所谓造化弄人。这些年下来,若莲早已学会,一件事,如果好得不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