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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那就一定不是真的。凡事从不敢用力太过,寄托太深。有时候甚至想,如果和李子明相对的日子数目是注定的,那情愿一个月见一次,甚至半年一年见一次也好,不要多,不要密,只求久一点。然,还是生离。

要到下定决心去送他的那一刻,若莲才知道,真真正正,她爱着这个男人。其实,所谓的送,也不过是在那不是码头的码头握一握手,连拥抱的时间都没有。两个人的脸在黑到极处的夜里,掩在破衣烂衫当中,连悲喜的表情都来不及做。第一次分别时,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回来,即使这个回来是作为别人的夫别人的父。可是她知道,还会再见。哪怕是在稠人广众的社交场合,隔着酒杯隔着重重叠叠的人脸,望一眼也好啊,至少知道他一切安好。而这一次,是生离,也可能是死别。谁也说不出再见。他的船消逝在视线的那一年那一夜,她四十岁。可那一刻的心境,却仿佛八十岁。某个瞬间,她甚至恨不得真的已经八十岁,那样的话,至少时日无多,可盼来生。

当然,别后的这些日子也一天一天地过来了,人的生命力永远比自己想象的来得强韧。她也并没有从此了无欢容,更没有矫情到一日一日消瘦。只是知道,上海,再也没有那个人的影子了。这样的情绪,作为张家的女子来说,要说不可承受,只怕要笑掉人家的大牙。这样的一点遗憾,作为1940年孤岛一般的上海,破船一般的中国,作为蝼蚁一样无声无息死掉的大批人来说,不但无关痛痒,简直就是奢侈。可是,可是,无论这样的情绪多么轻如鸿毛,无关家国,仍然是痛的,清清楚楚的痛。

即使,遭遇了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破。是,1937年12月13日,很不幸,若莲在南京。换个说法,很幸运,她居然从那一天的南京回到了上海。全须全尾地回到了上海。她之所以可以象个奇迹一般地回来,除了老天着实眷顾以外,还全赖刘勇。

那一年,若莲在南京陪伴冯先生。刘勇得到怜卿送来的关于南京日危的消息后,没有托人去接,而是亲身赶了去。进城第二天就遇城破。他能救走若莲而没有和她一块葬身在那人间地狱,是异数中的异数。事后,当他们出现在怜卿面前时,怜卿震惊多于惊喜,足足愣了五分钟才和若莲抱头痛哭。两个四十余岁的女人就那样坐在地上,相对嚎啕。作为一个非当事人,怜卿对那座城里发生的一切算是了解得很多的了。可是——不管怎么多,仍然无法想象那一切。那一切逼得若莲几乎要染上鸦片瘾。她几乎必须要靠了吞云吐雾才能入睡的时候,刘勇搬了进来。他默默地把被子铺在她的身侧,收了她的烟具,握住她的一只手。

若莲握紧那只干燥稳定,掌心有一层薄茧的大手,再一次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狼一样。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淡定坚强。哭得累了,终于睡去。几年来,她还是常常被恶梦纠缠,但是,在梦里,在血污与尸体之间虫豸一样扭曲着前行的时候,掌心那一缕温暖总能让她醒来。

可就算是这样,若莲仍然不曾忘记李子明。她也没有打算忘记李子明。

☆、第 2 章下

上海发生的一切,落在给给小凤仙的家书上,却总是“一切安好”四字。若莲的簪花小楷在红格的信纸上非常好看,一个一个字列起来,说的尽是上海风物,日常起居,新家的陈设,店里的事情。也说时局,时局不好到已成乱世,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无需隐瞒也隐瞒不了。可一句时局不好,一句乱世苟安和实实在在的经历是两回事情。也说刘勇,家中大事小事都全赖了他。若莲终究不是得道的神仙,字里行间,对刘勇的依赖时有流露。这种依赖和小凤仙前面十几年间接触到的若莲很不一样,不一样到了她都隐隐有点担忧。可是,这样的担忧决不敢形诸于色——隔着山又隔着海,若让母亲警觉到自己的担忧,唯一的可能是以后的信中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情绪流露。

小凤仙的信也一样,满纸都是异域风情,对新世界充满好奇,充满热望。一封一封信写来厚厚一叠,编成一册可以作为域外游记出版。只有看了又看才能在字缝里发现一点点蛛丝马迹:到得那边不久,似乎宁平的诊所就在经济大萧条中宣告破产——他的一批医疗设备是贷款买的。宁秀的孩子生了病——说是不算什么大问题,可在四五年的信里都没有听到痊愈的消息。就象小凤仙不敢惊动若莲一样,若莲也不敢惊动她,甚至不敢额外地多寄钱过去——生怕露出一星半点察觉的迹象,那边就只会寄来花好月圆的他乡风物志。

只有彼此硬起心肠,只有双双相信对方可以应付。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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