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真是因祸得福。

不过，我们也有难处。最大的难处是电视机的总开关不在我们手上。

看守所的电视机全部联结在一个总电源上，看电视的时间由干警们控制。一般来说，早上不开，中午午饭前后至两点半开一会儿，晚上六点以后再开，子夜前后关停。遇上好心的干警，有时早上也开一会儿，白天有时开了就不关。遇上好说话的干警，我们还可以请求他临时开开电视给我们消遣。而每周六和星期天，法定假日，电视就会从一大早开始，一直开到深夜一二点。这两天是大家最容易排遣的日子。至于劳动仔，视乎关系好坏，我们也常常请他们偷偷推上电源闸门，一睹为快。整个一个开电视关电视的过程，就像一群淘气儿童瞒着家长逃学一般。干警十多人，大多数对看电视之类活动不太过问，常常睁只眼闭只眼。只有两个人，基本上不准违例开机，否则马上拉闸。这两人就是老林头和管教陈科长。

老林头为人刻板是出了名的，他不贪赃不枉法，时时处处按监规办，打牌下棋他收缴得最多。对看电视更不含糊，一见违例开机，势必立即拉闸。这种情况多了大家已经掌握规律，每当违例开机时大家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电视图像没了，大家马上就会说：“鬼子进村了!”意思是老林头来了。陈科长没有他这么刻板，为人也好说笑，但一看电视违例开机，也马上会拉闸，基本上没有例外。

但老林头有一个好处，只要你说出正当理由，如“十五大今天开幕哪!”“三峡大坝合龙哇!”“克林顿访问哪”等等，他大多数会临时准许开机。经他点头或亲手拉上闸门后，你实际上看什么他也不管了。擅长此道，难友们就专门精心挑选题目，向老林头提议破例开机。但这一招不可常用，比如一周之内不能用两次，否则他看都不看，就扬长而去。

老林头也有可爱的时候。法国世界杯闭幕之日，7月12日中午，我向他讨好说：林所长，今天晚上决赛，请开电视给我们看好不好?他沉着脸，一摆手说：我不管这些。你不要跟我说。我自讨个没趣。谁知晚饭时，左科长乐哈哈通知大家，大家晚上早点睡，半夜一点半给大家看决赛。我又惊又喜，追问谁的决定?左科长说：老林头。原来，他并没有置之不理。

当晚，深夜一点，我就醒了，坐起来和老熊聊天等着开电视。老林头一连来了三次，第三次来时，见我们还在聊天，就招手叫我到窗边。我以为他有什么事，谁知他说：“我去把电视给你们打开!”

说完，他转身走了。不到一分钟，电视机开了。我们痛痛快快地看闭幕式看决赛、看模特儿、看巴西惨败、看法国总统和大家站在桌子上，一直到尽兴。这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电视机一直没关。

就这样，三十二天，不说六十四场球场场不拉，反正基本上看了大半，而且基本上是全看的直播。从严格意义上说我不是真懂球，甚至记不住众多的球星名字，除了巴西队的两个“耳朵”罗纳尔多、里瓦尔多等少数几人外，我常常把名字和球星对不上号。但是，足球是最有悬念的东西，它的确让人牵心挂肠，难测结果，因此也就让我非常投入地专心去看。

一个月过去，看了一脑袋的球，滚来滚去，觉得总的印象是没有什么冷门。该赢的几乎都赢了，该输的也都差不多输了。仅有几场冷门一点，也没有走得太远。比如克罗地亚，比如尼日利亚。而且这样的例子不多。

没想到，最大的冷门在最后夺标大热门、众望所归的巴西队，竟以零比三败给了东道主法国。我在赛前一点不看好法国队，那知道结果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看看决赛，巴西队就好像故意输一样，没有队形，没有脚法，没有冲刺，甚至没有几次象样的射门。而法国队倒显得从容不迫，一浪接一浪，攻击如潮。而且恰好抓住了仅有的几次攻击时机，两个角球，一个反击，干脆利索。起码让我是瞠目结舌。

足球真是足球。圆的玩艺儿，鬼知道它往哪儿滚。由此我想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仿佛存心成全法国队，圆这么一个世纪之梦。难怪法国总统希拉克也不顾体面，跳上桌子大声欢呼，我要是他，还想到地上打几个滚哩!

世界杯终于过去了。在三十二天中，办案人员几乎没有骚扰我一次，他们可能也为了看世界杯，暂时把我忘了。没想到，最后一天，7月13日，决赛结束后第一个上午。劳动仔通知我提审。

在第三审讯室迎接我的是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30岁上下，文质彬彬的。他告诉我他是市检察院的。我的案子已经移交该院，准备起诉。今天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