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告吹了。但是，没想到，仅仅两天后，一位劳动仔跑来征求我们意见，问是否愿意自费装个抽风机。这对拥挤不堪的仓内自然是个福音。大家一致赞成装，四仓老大敲我的竹杠，费用要求我一个人出，我二话没说，同意了。

从我进仓一个月时间看，有了这么多的变化，不能不说干警们确实也下了功夫在改善监所条件。但是，其他事情不改也许都能忍受得过去，但拉肚子这个事，事到临头时怎么忍也忍不住。为了监所的规定，为了干警的安全，为了人犯的起码的人道主义，我们怎么就不能好好谋划一下，改变一下呢？

二十一第一交响乐黑色石墙回旋曲（二十一）

（二十一）搜仓突袭行动

前些天有个叫越南仔的小子翻墙逃狱了，虽然几天后就抓了回来，但由此给所里干警的震动却相当大。从越南仔逃走时开始，各仓就开始吵吵所里要查仓，大家紧张了好一阵，几次有点风吹草动，马上收刀捡卦，可是往往又风平浪静，搜仓行动一直没有真正进行。比如有一次，院里突然来了一二十个武警，熊所长给他们训话，旁边还站着一个瘦瘦的小中尉。大家从门缝中见了马上惊慌失措，以为搜仓即将开始，慌忙四处收藏违禁物品。结果呢，这一队兵却静悄悄地撤走了。难友们不明白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毕竟没有搜仓，大家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还有一回，那个小中尉突然出现在院里值班室，和所领导嘀嘀咕咕。大家的神经立刻又紧张起来，一阵忙乱之后，谁知又是杞人自扰。

表面上看，每个监仓天天关着门，静悄悄的，不大可能有什么花花事儿。其实不然，每个仓里都是一个活跃的小世界。按照监规不许人犯保管的东西，例如现金、钟表、刀具、棋牌、刮胡刀、指甲刀、玻璃瓶等等，几乎每个仓里都有，就连香烟这样体积相对较大的东西，各仓里从来就没有绝迹过。更有甚者，有的仓里居然还有收音机。我进仓后三个月，觉得其实什么都可能有，包括手机。如果哪一天所里突然搜出一只手机来，我都不会感到意外。当我从新兵变成了所里的“老鬼”之后，要搞个手机进来也并不是什么神话。

这些东西构成了所里搜仓和人犯反搜仓的较量。人犯毕竟是乌合之众，所里略施小计大家就上当了。直到搜仓行动真的突如其来发生之后，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所里一直在和大家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且玩得很成功，最后真的把大家麻痹得一踏糊涂。

两次武警有意识现身之后，所里还自己组织全体干警进行了一次象征性的清仓。这次每个干警都只站在门外，基本上不进仓门，命令人犯们自己清理垃圾，然后关门了事。大家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刚刚放下去归位，谁知又通知各仓开始给仓室刷石灰。刷灰行动由两个人犯担任，刚刚刷完四个仓，就发生了四个人犯殴打一个前公安人犯的打人事件，恰巧刷灰的人犯陈刚和小马都是参与者，于是陈、马被砸上脚镣，进禁闭仓，刷灰暂时停止。

突如其来的打人事件，成功地转移了全体人犯的注意力，大家纷纷亢奋地打听情况，争先恐后加入议论行列，却完全没有想到，搜仓突袭行动却在这时一下子展开了。

6月30日早上，刚刚吃过早餐。大家还在院里聊天。奇怪的是，谁也没有往门缝去望一望。而往常，每天大家起码有事无事都要去看上百次。

总之，当时一派升平祥和的气氛。突然仓门打开，四个武警变戏法似的涌入小院，喝令大家往院里一角靠。睡懒觉的抢劫犯小曹被武警踢起来，睡眼朦胧地也和大家蹲在一起。林副所长随后进门，喝令大家面朝院墙，不准看武警搜仓过程。大家当然只好乖乖照办。我正在进行我的早晨写作，于是放下纸笔和材料纸袋，照办如仪。

与我原来所猜想的相反，武警们并没有命令我们双手抱头，于是我们各自采取自己认为舒服的姿式或坐或蹲，有的干脆坐在台阶上。我并不太规矩地只看大墙，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我老想看看搜仓的全过程，于是悄悄侧目而视，将全院的动静尽收眼底。

老林头很快走了。四个武警显然已经分好工，除一位留在院里检查兼监督我们之外，另外三人都进入室内搜查。我注意到，这些武警还很讲礼貌，每人都是脱了鞋进仓室的。

室内的行动看不见，只听见一些轻微的动静。我暗暗想，完了，刮胡刀、镜子之类完全没有藏(鬼才知道今天会搜仓)，肯定难保了。我最担心的是藏钱的地方，仓内三个人共在那里藏了约一千块钱，一旦搜到，当然会尽数归公，所以我一直尖着耳朵听室内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