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里看见,院里正摆了三桌酒席,几颗枣树下的方桌上铺着桌布,摆着礼品,都是红纸包着,也看不出什么来。
空气里,浓密稠厚地飘着面香,虽闻得出不是新面,不过这个时节,就是陈粮也够诱人了。
然后就是ròu食的丰肥甘润,混着卤汁腴而不腻的气味,膏腴般当头袭来。
二丫由不得惊了一下,然后看向哑巴。
就算农家办事,这当儿能办得成这样,也算大手笔了!
看来这油坊主挺有几个小钱么!
哑巴回视她,微微耸肩。
二丫想了一想,自己到底是空着手来的,不便从前门入,便绕到屋后,高树婆娑摇曳下,几个婆娘有说有笑地,正给一笼刚出锅的白面馒头点红点儿。
“几位妈妈好,”二丫走上前来,盈盈笑着行了个礼:“家里办事哪?!”
婆娘们抬头看了一眼,认不出她是谁,也难怪,今儿请来的都是邻庄的人,因家里媳妇养了个大肥小子做弥月,她本家是那个村里的,所以田家村这边几乎没人过来。
她们又是新媳妇娘家人,过来帮忙的,自然更认不得二丫了。
“你是做客的?你家大人呢?”
二丫笑眯眯地:“我是来找主家说话的,有个事想请他帮帮忙。”
婆娘一听这话,再看看她周身打扮,心里有数了,不由得眼光就冷了下来,倒是对她身后的哑巴很有几分好奇,不时瞥上几眼,心里揣摩着,这是个什么人?
哑巴谁也不看,默默守在二丫身边,镇定自若地接受着别人好奇的目光。
婆娘们自觉掏个无趣,便向里叫了一声:
“他爷爷,张主头,有人寻你说话!”
这家油坊主姓张名诸,人都喊他张主头,他也喜欢这个称呼,因显得自己身份不同旁人似的。
片刻,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嘴里嚼着什么出来了,四方脸小眼睛,面皮倒也白净,大热天儿还穿着件靛青葛纱袍,腰间系一条玄色带子,显得精干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眼风也犀利得很,就出门这一当儿便将二丫上下扫了个遍,然后绷着脸问:
“什么人找我?”
二丫勾唇一笑,声音清越如宝珠掉落玉盘,清脆悦耳:“我是田家村的老五家丫头,叫二丫,您是这有油坊主吧?张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