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是那个疯丫头。”张主头马上反应过来,并指着二丫对那几个婆娘道:“你们看,就是她,生下来就疯癫没脑子,前几天落了回水,听说叫水鬼附体了,现在说话倒挺灵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齐聚到了二丫身上,内有好奇,有探究,更有看把戏似的不怀好意。
哑巴眼里有了火气。
二丫却还是笑眯眯的,一点儿不动气。
“是我,您说得没错。不过水鬼什么的那是乱扯,自己的事我自己个知道,就落进水里那一瞬间,我耳边有菩萨的声音:你一向被人看不起,欺负到现在,老天也看不过去了,接下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张主头一惊,过后忽然醒悟:“莫非你的意思是……”
二丫竖起一根手指头,放在唇间:“嘘!天机不可泄露!您这样的聪明人还用得着点明么?放在心里,放在心里!”
张主头疑惑地看着她,她话里半明半晦的恭维他听得出,也很高兴,不过他到底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又是庄家人出身,绝不会被她几句话就出卖自家的利益。
“你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故事吧?”
二丫看了看周围的人:“当然不是,我的故事算什么?我来是跟您谈生意的。”
张主头差点没把嘴里的小酥ròu喷出去:“谈生意?”
潜台词是:跟你?!
你一个穷破落户,还跟我一油坊主谈什么生意?!
不过听她的口气,好像这事理所当然,你不应就吃了亏似的……
想到这里,张主头不由得又看二丫一眼。
二丫冲他耸耸肩,神情淡雅,眸光清冷,一派镇定自若。
张主头一时间还真有些控制不住好奇心了。
“这里人多,有话进去说。”
张主头一声招呼,二丫跟哑巴从后门顺利而入。
后院厨房里,一个媳妇正把蒸好的小酥ròu一碗一碗往桌上端。
灶间的汉子满头是汗,呼哧呼哧地拉着风箱,灶上不知又蒸了什么,扑鼻的香。
张主头不让他们再向前去了,也不让进厨房,指着门口破木头条凳:“就坐这地儿说吧。”
二丫看都不看那条凳一眼,哑巴更是不动,稳然磐石地只在她右边守着。
“上回听我娘说,您不肯给我家赊油,”二丫张口便是正题,不料才说到这里,张主头便竖起一只手来,欲打断她的话。
“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过,”二丫的声音轻轻渺渺,软软侬侬,眉梢地微微扬起,轻笑了起来:“对了您厨房上是不是蒸鱼呢?这火大了,得早些出笼,不然一准得老了。”
第39章新世界的大门
张庄头一怔,还没说话时,厨房里的一个帮佣听见了,也不知二丫身份,还当是请来的厨娘,忙忙将蒸笼从灶上移下来,揭开笼罩一看,果然鱼眼珠已微微凸起。
二丫不看厨房里,只盯住张庄头:“咱们这吃一回鲜鱼不容易,我闻着味儿,该是上一斤左右的大鳜鱼,您好大排场,一定是外头有亲友特意带来了,这鱼庄家人一年也难得沾上回把回,若蒸老了,实在可惜了这份不小的人情。”
这话说动了张庄头的心。
这三四条鳜鱼还真是他兄弟,在驿站当差,托了人情跟上匹进京送文书的书马,着意捎来的,虽说兄弟那边这鱼不值当什么,可这份快马加鞭的人情,实在不是钱能买得到的。
怪不得外头传说这丫头叫水鬼附了身,这话看来还真没说错,鼻子尖得过十几年的老猫。
张庄头有些冷峻的脸色和缓下来,示意那帮佣赶紧盛盘上桌,然后想了想,加了一句:“若得了闲,灶头上现成的温茶,倾两盏来。”
二丫笑了,躬身行了个礼:“茶就不必叨唠了,有一事倒请张庄头明示。我家自我爹走后,便在油坊再没了赊油的帐户。今儿我来,是想请您再把那从前的户头,把它给开喽。”
张庄头一听这话,摇头摆手:“这话你就别说了,这两边村上,没户头的也不只你一人。家里没有抵油的东西,我拿什么给你开户头?都这样起来,你赊我也赊,再过二个月出菜籽了,你拿什么来还我一年的油?!”
二丫早知道要听见这话,不由得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张庄头又愣了。
这丫头怎么笑得燎亮明朗?从里到外笑透了似的。
前世二丫就总被人说,这姑娘有一点好,不怵生人,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