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主理，公侯伯爵参会，吏部主持的朝审正式开始。

张榜走出幽暗的地牢，沿着长安西街朝承天门外临时搭建的朝审大篷走去。

朝审针对的是在京判了死罪的囚犯，从长安西街的三司官署一直到长安西门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死囚们披枷带锁跪在泥泞的路上等待面审。

沿路观望的百姓指指点点，一个老翁抱着小孙儿就站在张榜旁边的官差后。

“爷爷，这些人怎么都跪着？”

“因为他们都犯了死罪，等进了这虎门便是九死一生。”

“爷爷，长安西门为什么叫虎门？”

“因为啊，每年霜降过后犯了王法的重犯就会被押进长安西街，当着官老爷们的面再次判罚。有好多人入了这西门便再也回不来，就如入了森森虎口无法生还，所以才叫虎门。”

“那长安东门为什么又叫龙门？”

“傻孩子，你难道忘了东门是张贴三甲皇榜的地方了，只要在皇榜上有了名字，从此以后鱼跃龙门，身价百倍，所以才叫龙门。”

老翁看着长长的死囚队伍叹道“东西两门，一左一右，一荣一亡，或是一步登天，或是永坠地狱，天壤之别啊。”

围观的货郎问道“老伯，今年的死囚怎么这般多。”

“听说是有个大品官员落马，抄家入狱，足足有两百多人。”

“哦哟这么多人都要死啊。”

“具体怎么判是官老爷的差事，只是这富贵啊真不知道是不是个好东西，其实像我们平平安安过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货郎点头“是啊，虽然穷了些总比没命好啊。”说完货郎挑起货箱“这儿今日不吉利，我还是去别处罢。”

老翁也抱着孩子走了“小宝贝，咱们也去别处。”

张榜的眼光从跪在污泥里的双膝抬头望向长安西门，前面的人开始挪动，官差一脚踹在张榜的背上，木枷狠狠砸在泥地上震得上面的脖颈手腕一阵钝痛。

“发什么呆，快点往前！”

直到跪到双膝已无知觉才轮到张榜，官差拖着无法行走的张榜到高台前，他直起腰板看着上首昔日的同僚们。

负责主持的吏部尚书裴封高声问道“罪人张榜可有冤屈？”

张榜应道“吴自强曾为礼部尚书，罪人只是其手下侍郎，碍于官威不得不照办其话，这才犯了包庇之罪坏了朝堂风气，罪人自知有罪，但请看在罪人尽心尽力为官数十载请各位大人轻判。”

刑部尚书樊归道“若受官级压迫大可以向都察院举报，分明是你自己收了吴自强一百两白银当做封口费，如此一来便是犯了枉法包庇，贪污受贿两项大罪，更不要说此举坏了朝纲官风，如何轻判。”

“依照大齐律法判死刑者都是杀人放火之人，罪人虽有错但并未沾上人命。”

樊归“是么，可刑部却接到举报，说你为官期间曾在教坊司狎妓，死了三名色妓还染指了多名乐伎，原本朝中就规定严禁官员嫖妓，更不要提教坊司的乐伎卖艺不卖身。你已经沾了人命，还逼迫乐伎委身于你，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榜大叫“污蔑，都是污蔑，我从未去过教坊司！”

樊归拿出供词“证人证词俱在，刑部接到消息后也从教坊司后院挖出了三具女尸，仵作验尸与证词丝毫未差，白纸黑字你赖不掉的。”

张榜怒吼“罪人请求当庭对峙。”

樊归却道“色妓已死，那些乐伎破了身按规矩要没入色妓，她们做完口供后不堪今后受辱都自尽了。”

张榜心中一片冰凉，还在据理力争“大人难道就不怀疑她们是被逼做了伪证之后被杀人灭口的么。”

樊归“并无证据指向她们做了伪证，那本官为何就不能相信她们说的是真话呢。”

张榜挣扎着想要上前，官差忙上前按住“我没有玩弄过她们，全是污蔑。”

一旁的李国公见他如此剧烈反抗道“张榜态度如此强烈，莫不是真有冤屈。”

安阳伯也道“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朝审本就是为了在行刑前的复审以免错判含冤，况且张榜为官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缓决吧。”

樊归见状也觉得有些可疑“可罪证俱在，一切证据都能对的上，都察院稽查时也没有疑点，没有缓决的理由啊。”

安阳伯皱眉，看向与张榜同为皇后一党的大理寺卿沈复“沈大人，你怎么看。”

张榜眼中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