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煦站在窗前,看着隔着巷道坐在自家墙头喝酒聊天的两人,眉头微皱,直到程曦返回院中才将窗户合上。
踱步几许,还是用梨木灯笼杆取下床头的素纱灯笼,推门而出。
跨过院门,行至花园,踏上青石板路。程煦低头沉思,被高起的石板绊了一绊,素纱灯笼摔在地上,里面的蜡烛点燃笼纱,明亮的火光随风跳动,程煦的脸晦暗不明。
他既想让妹妹开心,又不想她无故被人利用,越陷越深;他怀疑木祥私会程曦的目的,心地又对木祥多少怀有歉疚而苦苦挣扎。
满云州,所有的人对木祥都避之不及,只有程曦愿意和他相处。
程煦也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他要下多大决心才能让自己拿走另一个少年世界里唯一的阳光。
穿过前面的月门就能到达程忌和苏逸雪的主院,不到十步的距离,竟是如此难走。
月门外想起脚步声。
“煦哥。”
程煦抬头,见苏逸雪钗环尽卸披头散发,穿着藕色深衣披着紫色褙子;旁边的程忌穿着对襟阔袖黑色披风提着灯笼。
程煦跑上前,抱住母亲。
“煦哥,怎么了?”
母亲温暖的手覆上了程煦的手,父亲也走过来担忧的看着他,入秋的夜带着凉意,心中却一片温暖。
程煦抱住母亲,嗅着她身上馨香,依恋着她的温暖。
一双手轻轻在后背拍着,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肩上,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上肩头。
“孩子,发生什么事了?”
“爹,娘,想要保护一个人,就一定要毁去另一个人的希望吗?”
苏逸雪一愣,疑惑的和程忌对视一眼,回答道“那要看你保护的人怎么想,如果她本意并非如此,你却擅自做决定为了她伤害旁人,那就是把莫须有的仇恨绑在她身上,让她去承担起这些本来不该承担的罪孽。”
程忌“世人大多被家族功名所累,别无选择。但人生是自己的人生,如果能自己选择是最好的。”
眼中挣扎渐渐平息,程煦松开母亲,“儿子明白了,多谢爹娘教诲。”
苏逸雪将披风系带系好,笑得很温柔“煦哥从八岁以后都不怎么亲近我了,今日突然这般,真是吓了一跳。”
程煦有些不好意思“儿子以后一定多陪娘亲。”
苏逸雪笑道“好。”
程忌将灯笼递到儿子手里“风大,快回去吧。”
“是。”
程忌目送程煦走远。
看着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苏逸雪不仅疑惑“煦哥自读书以后沉稳了许多,今日怎么会这般脆弱。”
“那日九州山一战,煦儿和曦儿被迫开了杀戒,心里受不住。”
苏逸雪不禁自责“怪我,当时我就是拼了命也该护在他们身边。”
伸手搂过妻子温声安慰道“怎么能怪你,那般情形下,怎么突得过去。”
程忌叹气“煦儿是程家的儿子,是镇南军的少将军,他必须比别的孩子快一步长大,才能挑起五十万大军。他的一生注定要和镇南军绑在一起,以后牺牲诸多,希望他能坚强。”
苏逸雪“煦儿一向懂事,他一定会的。”
“此次伐蛮,我想让他跟着去。”
苏逸雪猛然抬头。
“你不用这么惊讶,他杀戒已开就该上场杀敌,不能再躲在后面。”
“他才十四岁,你疯了。”
“我没疯,陛下已经派三殿下去了北境。无论是下令南征还是三殿下北上,陛下已经开始为夺得北军全部军权蓄势。但陛下不傻,他既然要捧起镇南军,军中自然要有他的人才妥当,如果煦儿不尽快入军扎下根基,将来如何管理镇南军。”
“陛下与你不是故交吗?”
“故交又如何,梁濛还是太祖亲封的镇北都督,守得北境三十年安然无恙,还不是被算计猜忌。”
“所以你把木祥送到尉迟帐下,他只要收下这个孩子,单凭木祥亡国之子的身份,尉迟卫就与主帅无缘。”
程忌叹气“我也没这么坏,木祥要入军确实要陛下点头才行,我将他推到尉迟帐下,一是不能让他在主帐当差,二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我虽然用木祥试探,可决定权还在陛下手中,以陛下的能力不会看不出我的心思,但是他还是默许了,这就是他的答复。他选择了我。”
“你不信陛下?”
“当年我只是程家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