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漠城

回城第二日早上寅时，斥候队开始操练，十三个人一个跟着一个围着城墙来回跑步。

汉子们速度很快，斯七从小训练不怎么吃力，一直养尊处优的齐钰和裴诏倒是够呛，拼了命的跑才勉强不掉队。

带头的吴亮开始加速，齐钰和裴诏彻底掉地，喉头因为剧烈的喘息变得又疼又干。

很快众人反超，斯七想要停下陪同，齐钰微微摇了摇头。

直到卯时吃饭时，汉子们才停下，齐钰和裴诏继续跑补上被超过的圈数，吴亮见了只说“吃饭只有一刻时间，饭后的训练不要迟到。”

两人跑完之后只来得及道水缸旁喝一瓢水，又开始接下来的训练。

还是跑步，绕着院子跑，昨天看起来还算宽敞的院子，今日才觉得狭窄。

一圈又一圈，枯燥且乏味，绕得人头晕眼花。

吃过午饭还是跑步，吃过晚饭还是跑步，一直跑到落更才结束。

裴诏抽空力气躺在床上，不解道“为什么一天到晚跑步？”

齐钰边解下腰带边说“斥候常年在外，除了打探敌情，更重要的是把消息传回来，所以特别注重脚力。”

“不是有马嘛。”

“那要是马死了呢。”

裴诏痛苦闭眼“只能靠自己跑。”

“跑步我认了，为什么不出去跑，天一亮就在院子里打转。”

斯七难得解释道“斥候不仅打探军情，打仗时前行作眼梢，设塘点传递消息；提前找水源，画地图，找扎营地点，大军扎营后还要布置警戒线，甚至配合偷袭部队解决敌方岗哨。总的来说，大部分差事都要靠脚力完成，只是北境多是沙漠，单是人跑太危险速度也慢，才配了马匹。”

“斥候的差事重要，对外一向保密，军中只知其存在，不知其真容。而且好的斥候队更是难得，充足的经验是时间沉淀出来。不让太多人知道，是保护其不受探子细作陷害算计，以免误了军情。”

裴诏支起上半身“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

齐钰明白斯七作为死士，从小练得就是暗杀防人之术，和斥候的差事有七八分相似，接着补充道：“那日我见吴亮将刘六水的军牌交给仆役，看来连去营队办事都不能，当真保密。”

裴诏闻言难受得打滚“这和圈养一群猎犬有什么区别，太难受了。”

几天下来，除了韩炎，三人也渐渐认识了队里的其他人。

认识几个字的叫秀才；一顿饭能吃一锅面，但还是干干瘦瘦的叫面条；最壮的叫大牛；最胖的叫胖子；长得是鼻子是眼，最端正的叫白脸；其余还有姓候的猴子；总是开黄腔的淫贼。

这些都是外号，虽然不雅但是亲昵，裴诏闲不住拉着齐钰和斯七去串门。

一群粗糙汉子聚在一起，无非是女人和钱。

大牛抓上一把蚕豆扔进嘴里，吧唧嘴还掉渣，一开口喷的到处都是“老子今年二十四了，再干一年就能退伍，凭军功回家能分二十亩中田，加上屯田的二十五亩就有四十五亩地，攒个一年半载娶个婆娘抱儿子。”

面条羡慕道“大牛哥真好，家里有四十五亩田地，俺们家穷得揭不开锅，还是俺成贴户上战场才得了屯田的二十五亩地。”

秀才见状，显摆道“我还有两年，家里来信说妹妹嫁了县里的官儿，生了个白胖小子。等我年满回乡就让我脱了军籍，在城里做个小买卖。”

胖子忙凑过去“秀才，你家那儿的？”

“怎么，你想沾光啊？”

“是啊，能脱军籍啊，谁不想。不然生个儿子以后也要从军，生个女儿战事一起老得掉牙也要参军，命不好的儿子死了老子上，断子绝孙呐。”

秀才忙推脱道“你以为脱军籍这么容易啊，上下打点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了，你和我又不是一个地方的。”

猴子道“反正老子还早，先快活再说。”

淫贼接道“就是啊，攒了一年的军饷，就等过年去睡青楼里的头牌。”说完瞟了一眼齐钰道“说起来老子还没睡过小倌儿。”

韩炎道“精虫上脑啊你。”

猴子“漠城里的小倌儿能有金玉一半好看？我看呐，金玉要是从妓还有女人什么事，淫贼攒半辈子的钱怕是都不能摸摸小手。”

众人哈哈大笑，裴诏只敢干笑两声，看也不敢看齐钰。

淫贼见状，气愤道“老子非抱一个给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