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我轻声回答。
他抬脚撤开,走在我后面,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胆子倒不小。"
闻言,我没有搭话,只是自己苦笑,我不是胆子不小,我只是现在不怕了。
刚从灌木后出来,就见雷诺朝我们走来,问有没有见到雷诺太太。
我摇头,见他担心,说跟他一起去找,他紧锁着眉头,摆手说不用。
没过一会儿,雷诺太太就回来了。
是过了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天,除了寒东听到了以外,雷诺太太也在另一侧听见了我和路遥的谈话。
第二天要起来看日出,又加上外面太冷,大家纷纷的进了帐篷。
在雷诺和雷诺太太眼里,我是寒东的未婚妻,自然跟寒东同帐。
我躺在帐篷里,四下寂静,只有我和寒东的呼吸声。
我背对着寒东躺下,想要快些入睡,快些将今天过去,睡一觉就将今天忘却。
可是冰冷的夜,残酷的回忆,让我的大脑却越来越清晰。
"快看,她就是那个凶手!"
"别看了,快走,指不定下一个进病重室的人就是你了……"
"就是,指不准都不用进手术室,直接那什么了你!"
……
"我们路家白养她这多年,不就要她一个肾么?倔什么倔!"
"妈,医生说了,阿锦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做手术。"
"我不管!她今天必须跟我们去医院!就算死,也要把她的肾给我挖去医院!"
"就是,养她这么多年,是时候该给她报恩了!"
……
"阿锦,你要是熬不过去,你就解脱吧……"
"解脱就好了,就不会难过,不会痛苦,一了百了。"
……
"睡不着?"耳畔突然响起寒东的声音,因为亲密的距离,我似乎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他突然开口,吓得我心口一跳。
我想开口,却怕鼻音浓重,被发现此时的我,泪落耳鬓。
我摇了摇头,却又想起,他看不见。
于是,我沉默了。
"难受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坐起身,理头发的时候抹去泪水,咽了两口唾沫,缓了好一会儿问,"有酒吗?"
"你不宜喝酒。"寒东跟着坐起来,靠近我,伸手抚上我的额头,收手时,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头发,动作僵了一下。
改口,"我去找找。"
然后,就有了我们裹着厚羽绒服,背靠着老树的树干喝酒的场面。
没有火堆,也没有烧烤,没有热闹,也没有音乐,就只有我和他。
如果一定要有些什么,我记得,那天有如幕的星空,有皎洁的月光,有风穿过松林飒飒作响。
最重要的是,有寒东在身旁。
他坐在我旁边,就看着我一口又一口的喝,偶尔跟我碰瓶的时候轻抿一口。
多数的时候,他只是拿着那罐啤酒,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我,偶尔抬手略有嫌弃地替我擦一擦嘴角溢落的啤酒。
我已经好几年不喝酒了,我只有一个肾,我不敢作。
所以,我结束了不醉不归的流浪;然后不再沾烟酒,甚至连咖啡都不碰。
于是,我放下了以前一勺一勺往碗里加辣椒的手;在外打包菜的时候,即便我点的是清淡的菜,也仍旧习惯性的加一句,少盐不要辣椒。
以往在我最难过的时候,我都是让自己忙到没有时间去想,去思考,忙累了就倒头,一觉到天亮。
可是今天,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即便我努力地抗拒着,想要努力忘记,想要麻痹。
可是路遥却在这一天欢庆……
"你不好奇么?"我拎着一罐酒偏头问寒东。
"好奇什么?"
"好奇我只有一个肾?"我想,我可能是好久没喝酒,所以才这么容易就醉了。
不然我为什么会跟寒东说这些胡话。"好奇为什么路遥和闵子奇那么卑微,我却凶得像个泼妇?"
"那你为什么只有一个肾了?"寒东不是那种好奇心重的人,不然我们相处那么久,也不会现在才问。
所以他真的开口问我的时候,我是脑子有点懵的。
我愣了好一会儿,"咯咯"笑了一声,呵出一团寒气,"恩……"
我抬头望着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