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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絮是趁夜离开国师府的。

走到将军府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四下张望没有人后，她推门进去，然后从里面把门关上。

她坐在大门后的台阶上，望着野草丛生的院子，恍如隔世。

"我，回，来，了……"空旷的院落，回荡着她的喊声，明知道没有人回答，还是小声的问了一句。

有人在吗？

没有人在，再没有人了。

她把自己的房间清理了一下，好在有了个容身之处。

到处都是一片荒凉，没关系，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多，可以慢慢收拾。

她躺在床上本想小憩一会儿，可能是太累……一觉醒来都已经午后。

她站在门外伸了个懒腰，阳光毒辣，撒在她身上却觉得很温暖。

门口有一棵桃树，一棵海棠果树。

是周巍峨在她十五岁生辰的时候给她种下的，她原来日日盼着果树长大，早点吃上自己的树结的果子。

可是从前的日子慢，慢到一棵小树苗老也长不高，她等了很久也没吃上。

时过境迁，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栽树的人也不在了。

海棠果的树枝被果子压得很低很低，周絮一抬手就能够到，还没有熟透，青青小小的，她用手搓了搓，咬了一口。

明明都没有味觉了，她却觉得这个果子无比甘甜，用了很久才舍得把它吃完。

听说府里的人是被就地处决的，虽然早就经过洗刷，但是四处仍有斑驳的血迹可见，她甚至能想象当时大家是怎样的恐惧逃窜，最后又是怎样绝望的被杀……

父亲呢，被杀的时候有没有害怕？

她捧了一把果子在手里，讷讷的蹲在地上吃的很慢很慢。

对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那里看着她，明明已经伤心难过的要命，却一滴眼泪也哭不出来，这感觉很痛苦吧。

"阿絮……"他看着她，喉间一紧，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说。

周絮缓了半晌，手里的果核扔到一边，才抬头看去，他一头白发，晃的她心神不宁，眉心蹙着也不知道为谁烦心。

从前他总是叫她建安郡主，恼极了就喊周絮，即便再她怎么威逼利诱，也从不肯叫一声阿絮。

现在想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

"你，走，吧。"她蹲在原处，看他的目光也收回，继续吃着果子道，"我，不，会，把，心，掏，给，她，了。"

周家欠的已经血债血偿，他们就当是两清了吧。

岑是非缓缓走到她的身边，也蹲下身，周絮却没有看他。

"你说不给就不给？你可是我救活的。"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语，还伸手去摸了一个她手里的海棠果。

咬进嘴里的一瞬间，酸涩的让他眉头一皱。

"对。"从今天开始，她自己做主。

"你可是早就答应过我了。"岑是非的语气戏谑，更像是在逗弄她。

周絮这才抬头看他，他的神色带着隐约的笑意，她瞬间恼火，情绪激动的质问。

"我，说，替，我，爹，赎罪，你，不，也，答应，了，吗！"

她甚至觉得，一定是心里喜欢她才会答应，从此一定会对他更好来回报他。

结果呢？一回城就是周家已经被囚禁的消息！他明明已经计划好了……

岑是非攥了攥手里的果子，语调如冰刨冷冽。

"我只说了，会考虑。"

周絮眸子涣散，脸上一片漠然，她努力想撇开哽在在胸口的派动却力不从心，气急一把推向岑是非，手里的果子也跑出去老远。

那杀了我还不够吗？周家三百多口都跟你有仇吗！为什么要这样狠！

她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嘶吼，更像是一种质问，宣泄。

岑是非毫无防备的被推坐在地，被她的情绪感染，隐忍终至溃决。。

"为什么？！我全族因你爹覆灭，谁又能给我解释是为什么？！"

周絮愣住，盯着他怒极的样子，用力咬着下唇，胸中潸然，别过头看到方才被她用力扔向远处散落一地的果子，缓缓起身，走过去一个一个的捡起来。

她知道他的痛苦，全族被灭他沦落孤苦无依，可是那是战争啊，她父亲是有罪，她跟他一起赎罪，直到他解恨了